The Den 第十五章.遊戲

lazypersim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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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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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 聽著柔的聲音,語氣像酒剛沾唇⸺涼,然後燙。她說得很平靜,什麼「風有在說話」、「聲音黏黏地貼過來」,但在他腦子裡,那些字句已經開始發酵、變質。

他一邊喝酒,一邊盯著她剛剛抽完麻煙後的樣子:臉有點紅,眼尾泛著一點不尋常的潤光,像剛哭過,或剛高潮過。嘴唇顏色變深了些,不再是平常那種淡淡的裸色,而是像酒染過的莓⸺軟、黏、該含著舔一口的那種。

他忽然開始想,如果柔真的 high 到不太能控制,她會是什麼樣子?

會不會像剛剛那樣,笑得整個人鬆開來,肩膀一晃一晃的,像水裡飄著的花。她會不會突然很想抱人,像醉了那次一樣,整個人靠過來,手軟軟地放在他膝蓋上,問他一些沒意義的問題?還是她會忽然變得超安靜,坐在他腿上盯著他看,那種只有她才有的慢條斯理,像是心裡早就知道答案,但還是要你自己講出口的那種逼人。

如果她抽多一點,說不定她會把頭髮撩到一邊,伸懶腰,露出那截腰……他想知道那裡的皮膚是什麼味道。

他想像她吐煙的樣子,是那種煙卡在她嘴唇與舌頭之間,霧像一條條輕薄的蛇,在她唇邊游走。她眼睛半闔,眼尾那點紅變深了,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那瞬間他想親她的下巴,然後咬她的肩膀。

不是那種冒進,是……想看她怎麼在他懷裡高過頭,然後慢慢掉下來,像煙霧一樣不給人抓住。

柔還在說話,嘴角還帶笑。她沒做什麼,他卻已經整個人燒了起來。

他坐在那裡,酒還沒喝完,腦子裡已經全是她抽煙的樣子⸺明明沒看見,卻像親眼見過。

柔靠著椅背晃腳,這時慢慢轉頭,看向Chris。

她眼尾還紅著,眼神卻已經不迷濛了,是某種清醒後的慵懶。像從煙霧裡走出來的貓,身體還暖,心思卻醒著。

她沒有說話,只是對上他的視線,眼神緩緩落到他手裡那杯還沒喝完的酒,又落回他的臉。

像是慢動作掃描。

Chris一愣。他知道自己的眼神剛剛肯定不乾淨。但她這樣看回來,不像是驚訝,也不像是害羞。她只是,看到他在看她,然後看回來而已。

她嘴角有一點點笑意,那笑意藏得不深,像酒杯沿邊那圈水痕。

然後她開口了,聲音輕得像風一樣:

「你在想什麼啊,弟弟?」

語氣不挑釁,甚至有點無辜,但Chris聽見那句「弟弟」的時候,腦子裡彷彿啪地炸開一點什麼。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沒猜錯。而她不生氣,也不害羞。她只是,撩了一下,像貓尾巴晃過你的手背一樣,輕飄飄,卻讓你整個人起了雞皮疙瘩。

Chris嘴角勾了一下,沒接話。

她現在還坐在那裡,頭髮有點亂,眼神懶洋洋的,整個人像還沒醒完的夜色。但她剛剛那一眼,是完全清醒的,是知道他想什麼的。

然後她又轉回去了,低頭喝了一口水,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知道她剛剛是清醒的,因為她說「弟弟」的時候,眼尾還紅,但眼神乾淨得像是才從冷水裡撈起來。

Chris的手指握緊了酒杯。

那句「弟弟」像是酒液倒進喉嚨裡的一道熱,不是灼燒,而是慢慢漫出來,先癢,再癢得讓人坐立難安。

她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她也不是在玩火。

她是知道這裡有火,然後轉頭丟了個眼神給那火說⸺燒啊,看看你敢燒到哪裡。

他身體往前傾了一點,幾乎是條件反射,像狗聽見了骨頭落地的聲音。但他沒動。他只是盯著她低頭喝水的樣子,眼神像刀,又像風,卡在兩者之間不上不下。

她知道那句話會燙。

Chris喉結滾了一下。笑容慢慢往臉上爬,那不是禮貌、不是友善,是某種被挑釁後才醒來的東西。

他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

差一點就可以說點什麼不該說的話,差一點手要落在她大腿邊的椅子扶手上,差一點身體就要靠過去,嘴唇貼著她耳朵問:妳想不想知道我在想什麼?

但他忍了。

不是因為道德。

是因為這遊戲,現在太好玩了。他不想提早讓它破功。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把酒往嘴裡灌了一點,低聲說:「你要這樣叫我,我得開始收錢了。」

柔沒急著回答,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帶著餘韻未散的煙霧。

Chris靠回椅背,心裡像有什麼東西在燃。

正當氣氛快要失控的時候,大貓突然開口,語氣像往桌上砸了一罐冰啤酒:

「欸欸欸,你們這對視時間再拉長五秒,論壇明天就會有人發文說你們現場直播交配。」

柔沒回嘴,只是笑著咬了口檸檬,Chris舉杯擋了半邊臉,但眼尾那點笑意收都收不住。

氣氛像被誰鬆了一口氣,三人又回到桌上那種熟得不想講人話的節奏裡。


獸窟打烊。

外頭風一陣一陣吹進來,把幾張桌巾角掀得飄起又落下,像還在幫客人收尾。大貓賴在高腳椅上,腳開開地踩在桌邊橫桿上,整個人像一隻剛餵飽的獅子⸺不想動,但耳朵還開著。

Pat沒催他,只在擦杯子。

「喂。」大貓懶懶地開口,「你有沒有覺得,Chris那小子最近…癢。」

Pat眼皮都沒抬:「你觀察得還真細緻。」

「我鼻子好嘛。」大貓笑了笑,往裡頭點點頭,「剛剛那邊氣味不一樣了,你有沒有聞到?」

「大麻?」

「不是。」大貓挑挑眉,「是柔那味,變了。她今天那感覺,跟平常打獵時不一樣⸺有點……像被輕輕摸了一下,但她沒躲開。」

Pat沒回話,只是換了隻手繼續擦杯。

「Chris也不對勁。」大貓嘟囔著,「那小子剛進來時看起來像在裝沒事,結果後來整個人像被煙噎到,講話慢半拍,手不亂揮了。」

「少見。」Pat淡淡說。

「他平常講幹話像用機關槍噴,今天像在開冥想課。」大貓打了個哈欠,「而且你不覺得嗎,他眼神一直黏在柔身上……那不是觀察,那是快要撲上去。」

Pat微微一笑:「他還以為自己沒被看穿。」

「呵。」大貓笑得痞,「柔那種人,眼角一動你心裡幾點都知道了。她今天也不是防,是在等他露餡⸺她那個笑聲,有點壞心。」

Pat總算停下動作,抬眼看了他一下:「擔心他?」

「我?」大貓聳聳肩,「我就是覺得有戲,想吃點爆米花。Chris那種人,要是翻船一定很好笑。」

Pat輕聲笑了一下,像是聽懂他話底下的意思。

「柔不是沒心的人。」大貓補了一句,語氣依舊吊兒郎當,卻透出點什麼藏不住的保護慾,「但她不會自己先掉進去。那小子要是不小心,嗯……會摔得挺精采。」

Pat放下杯子,靠著吧台望向空空的室內,語氣像講一局早就知道結局的棋:

「他還在以為自己站在岸邊,其實早踢了鞋,下半身都濕透了。」

「她呢?」

Pat淡淡說:「她就在水裡,等他醒來而已。」

大貓咧嘴:「唉,真他媽浪漫得像電影。」

他頓了頓,又說:「等翻船那天,記得多冰兩桶啤酒,哥要坐第一排。」

Pat微微一笑。


Chris 躺在床上,燈沒開,窗簾也沒拉。他懶得動,就讓城市的燈影一點一點灑在牆上,像節奏錯亂的投影機。

他腦子還轉著,是柔的畫面,但不是一張。

她在課堂上冷冷地發言,邏輯銳利,講話像打字機按鍵敲在脖子上,斷句精準得讓人心虛。

她坐在Ope的窗台上講幹話,那語速,那表情,像一把細長小刀,笑著讓你血流滿地。

她在某次他喝醉的時候蹲下來,手指輕輕撥了撥他額前的頭髮,像怕吵醒什麼似的,小聲說:「你喝慢一點啦。」

語氣不急不緩,像深夜擦藥的棉花。

她的手很暖,力道很輕,和她平常嘴上不留情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其實很溫柔。只是不常給人看。

他還記得她曾經把某個男生撩得魂飛魄散,自己轉身就去買薯條。她說話的語氣有時像調情、有時像命令。每次說完,總是看著你,像在說:「怎麼樣?你要咬我嗎?」

而今晚,那聲「弟弟」,她沒用力說,只是輕輕一笑,像是玩過頭的小貓不小心露了爪。

她不是好人,不是壞人,也不是什麼純情女孩或情場獵人。她是某種難以歸類的東西,混著聰明、瘋狂、節制、性、野、軟,還有一點點溫柔。

那種溫柔像是意外滑出的蜜,不多給,但你會記得味道。

Chris在床上翻了個身,笑了出來,笑聲都還在喉嚨裡打轉,語氣卻是肯定的: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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