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en 第十三章.風雲人物
法蘭是那種一走進來,空氣就會慢下來的男人。
他像一杯上好的威士忌⸺醇厚、絲滑,入喉時溫順,後勁卻在你還沒準備好時襲上來。
皮膚是巧克力色,五官立體乾淨,笑起來像爵士樂輕輕滑進鼓點,聲音不高,卻總讓人耳朵一熱。
他看人時的眼神溫雅得過分,像是早就知道你接下來要說什麼,卻總願意等你說完。
他的魅力在於沉穩⸺那種連坐著喝水都像在拍精品廣告的從容。
他不急不躁,不喧不鬧,卻無需開口就能成為一個場合的重心。
校園裡沒人不認識他。
新聞社社長、辯論隊常勝軍、各種社交活動的座上賓。他穿西裝從不顯老氣,穿球鞋也不掉分。
他本身就像一瓶不標榜自我卻難以忽視的醇酒,越接近越讓人醉,醉得甘願。
大家都知道他是個玩家⸺但沒人說他花心。
因為他從不假裝、不逃避,不給虛的承諾,也不玩爛尾的戲。
他事前溫柔,事中精彩,事後體面。每一段關係都像一件剪裁合身的風衣⸺妥貼、有型、不留線頭。
他處理情感的方式他的話一樣:真誠、有風度,不多給,也不廉價。
有人說,他讓人著迷的地方是:
「他那麼溫柔,卻從來不屬於你。」
也有人說:「他看你一眼,你就會想為了那個眼神學會三種語言。」
但最貼近真相的,也許只有這一句⸺
法蘭,是一種危險的浪漫。
讓你明知道走不進去,還是忍不住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他總是這樣:英俊、從容、不黏人,卻從不讓人覺得自己只是過客。
法蘭是那種⸺你以為只是曖昧,其實早就被他優雅地收編了整顆心。
法蘭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她,是在 Ope Bar。
不是在課堂上,不是在走廊擦身的點頭,也不是某場政治討論會的遠觀⸺
而是在那間牆上貼滿畢業生亂畫、氣味混合了酒精與汗的獸窟。那晚他推門進去,本來以為只是個普通的星期四。
下一秒,他就聽見有人說:
「你上次那個對象講的是哪種英國腔?聽起來像倫敦地鐵報站系統懷孕了。」
不算大聲,但節奏太準,毒得太漂亮。幾個人直接笑倒在桌上。
他循聲看過去。角落那桌三人⸺像是這間店發包出來的非法裝潢。
金髮的野獸靠在沙發上,腿開開地占了三個位子,一臉醒著卻像剛醉過;另一個穿皺襯衫的北歐臉孔抱著酒杯念詩似的,笑得像罪人剛領赦。兩人之間,那個開口的女生,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搖著琴湯尼,笑得眼睛彎彎,像還有下一句毒話在路上,但眼裡有種沉靜。
黑髮微捲,皮膚乾淨,五官柔和,但一對眉毛挑得英氣逼人。她講話的時候眼神亮,語氣滑,像笑裡藏刀。她的身材嬌小但有肉感,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靠打扮撐場,是天生有料。
法蘭站在吧台那頭,隔著燈影看他們嘴砲成群,像一窩熟透的野獸。Pat走過給她酒,還給了支粉紅吸管,她沒拒絕,咬著笑,像貓在哈欠。
他留意到她那杯琴湯尼⸺酒色明顯深了,連杯緣都擦得乾淨。他知道這代表什麼。Pat那老傢伙,看人下酒一向準。今天偏心,說明這女人不是普通貨色。
他沒馬上走近,靠在吧台點了酒,聽見那位叫 Chris 的說:
「你最近怎麼沒帶獵物回來?放假喔?」
她沒轉頭,只是抿了一口酒,緩緩說:
「換菜單而已。太黏的不留,太吵的不吃,太小的會過敏。」
Nick笑到差點掀桌,Chris大聲說要幫她做過敏篩檢。她眨了下眼,一臉無辜地挑眉,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射出一發精準狙擊。
那一瞬,法蘭是真的笑了,低頭喝了一口,心想:
這女人講話⸺節奏、呼吸、留白,全到位。
她知道哪裡該停,哪裡該讓對方以為自己還有贏面。然後,下一秒,刀子才補下去。
後來她走去撞球間,笑得沒形象。一個男生湊上前,她沒有拒人千里⸺
眼神帶電,手指輕搭對方腕骨,嘴角微翹,像在說:「你先讓我覺得有趣,再決定要不要給你便宜佔。」
那不是隨便的玩,是高段位的引導。計算過的曖昧,克制得讓人起火。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女人。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擅長掌控的人。
但在這種語言文化都不佔優勢的環境裡,還能玩得這麼漂亮、乾脆又無害感⸺這就不一樣了。
她不是漂亮的傻瓜,也不是天真的浪漫者。
她是同類。
法蘭抿了一口威士忌,眼角餘光瞄見她坐回沙發,Nick輕鬆把她整個人拉進懷裡,Chris則幫她換冰。三人動作流暢得像默契不是磨出來的,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那種親密,不是戀人,更像共犯。
這樣的人,不能靠蠻力,也不能靠套路。得慢慢來。
法蘭在心裡輕聲說道:這不是搭訕,是應戰⸺我不是觀眾,是對手。
Ope 酒吧外頭的夜空沒有月亮,只有風,從磚牆與樹影間穿過,拂起一陣陣帶著酒氣的氣流。
後門外的長椅上,有兩人半倚而坐。遠離音樂與人聲的那一隅,是某種無聲的默契領域⸺不屬於任何組織,卻從未被擾動。
G 靠著牆,長腿交疊,一手捻著煙紙,一手從玻璃罐中挑選下一撮煙草。夜色把他輪廓刻得像一頭半隱的黑豹,慵懶、安靜,卻讓人知道他隨時能撲上。
V靠著他的肩,指尖靈巧地轉著捲煙。她今天穿白襯衫,扣子鬆了兩顆,風拂過她手腕時,點煙的動作像儀式,也像誘惑。眉型乾淨,五官豔麗,眼神像珠寶打磨後的倒影。
兩人幾乎不說話。他們從來不需要。
煙點起來,第一口交錯時,G抬頭看向室內。
透過玻璃,他看到熟悉的幾個人:那個穿得像流浪藝術家的金髮男孩,靠在椅子上講話時手指亂揮,動作全是沒打算收斂的侵略;另一個是壯得像從山裡滾下來的大貓,頭髮亂得像草窩。中間坐的,是那個他們最近都注意到的女孩。
她今天穿深色上衣配寬鬆長褲,坐姿慵懶,一手撐著吧台,像是一杯正在冒泡的琴湯尼⸺冰塊清脆、酒液乾淨,氣泡一路往上衝。她講話時笑得沒保留,語速快,語氣狠,眼神亮。偶爾低頭喝一口,回過頭再補一句,講得兩個男人笑到沒聲音。
V吐出一口煙,視線跟著掃進去。她沒說話,只是嘴角浮出一抹淺得幾乎看不出的弧線,像是對一種陌生變數的輕輕點頭。
G偏頭問:「妳覺得?」
V淡淡回:「有趣的排場。」
他沒問「哪個」,她也沒指。
就在這時,後門被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
法蘭穿風衣,裡頭是白襯衫與深色長褲,領口開著,袖子捲起。他走路像爵士樂裡準時的貝斯,穩、準、不張揚。
他跟著兩人的視線望進窗內,一眼就看到那桌的喧鬧。
柔剛好在笑,一邊講話,一邊低頭舔了手背上的鹽粒,仰頭乾掉龍舌蘭,然後迅速地咬住檸檬。動作乾淨俐落,毫不遲疑。
法蘭輕笑,走向他們,自然坐下。
「你們也在看她?」他點了根煙,聲音一如既往地低穩,直接融進那股煙霧與夜色之中。
V接過打火機,點煙的姿勢像作畫:「你也有興趣?」
他沒立刻回答,只看著窗裡那張仍在講話的臉,緩緩說道:
「有些人喝酒像寫詩,有些人喝酒像在開戰。她⸺像是在玩一場規則自訂的遊戲。」
G聞言笑了:「你贏不了她的。」
法蘭嘴角一挑:「她也不是打算讓人贏的樣子。」
他們沒再說話。只是隔著煙霧與夜色,三雙眼睛,都悄悄記住了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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