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en 第十二章.那個女生

lazypersim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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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剛入學時,學校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

「台灣來的,英文很好。」

「人乾乾淨淨的。」

「看起來聰明,不吵。」

不是難親近,而是你以為她對什麼都沒興趣。

有些老師特別喜歡她的報告,投影片總是極簡但邏輯分明,聲音冷靜,句構漂亮。她坐在教室後排,沒特別討好誰,也不特別疏離,給人一種「知道自己在幹嘛」的感覺。那時候大家以為,她是那種典型的理性高功能女生,不會跟誰太熟,也不會出什麼事。

但沒過多久,獸窟那邊開始有她的傳聞。

週五晚上,週六晚上,有人連著幾週都看到她出現在那張長沙發旁邊,和兩個人形野獸混在一起⸺一個是大貓 Nick,另一個是那個從北歐來的Chris。沒化妝,穿得鬆鬆垮垮,手裡拿著酒杯,酒量驚人。笑得超開。那種笑不是一般社交的那種,是酒精灌進喉嚨後放鬆的笑,是會讓肩膀抖一下、頭往後仰的笑。

那畫面太顯眼了。大貓身形壯得像獅子,金髮亂捲,動不動就哈哈大笑。Chris則修長、臉精緻得像男模,但總是一副沒睡醒、笑裡帶痞、頭髮像打了架沒梳過的樣子。他們一左一右,而柔在中間,顯得特別小隻,像不小心混入猛獸陣中的柔軟物種。

她膚色白,走起路來慢悠悠的。很多華人女生看了會搖頭:「身材有點肉欸。」但國際學生說她「petite」,覺得那種抱起來有重量的感覺才真實。

柔在酒吧裡完全不是課堂上的樣子。她讓Nick舉起來一邊笑得肩膀亂抖,也會拿Chris的手來比劃什麼「你這手是拿來打字還是打人生的?」她嘴巴毒,反應快,講幹話不用起草稿。他們會一起舔鹽、喝龍舌蘭、咬檸檬,有時還會一人講一句把別人嗆到講不出話來。

那不是普通朋友的氣氛。

「她到底是跟誰在一起?」

「那兩個人都這樣,她還跟他們走這麼近……」

但她也會勾著別人的手臂、靠在耳邊講話,有幾次被看到跟不認識的男生在吧台調情⸺不是撒嬌那種,是眼神對視,對方說什麼她就垂著眼笑,然後把手放上對方大腿,靠過去講悄悄話。

還有好幾次,她跟人一起離開酒吧。不是固定對象,也不是誰的男友,但每次都走得自然。

在華人學生圈裡,意見分裂得很快。

「她就是那種看起來冷靜,其實很玩得開的女生啊。」

「我是女生我也覺得她很有魅力……可是感覺危險欸。」

「有時候會從酒吧直接跟男生走掉耶。」

大家說她玩的時候界線很模糊,靠近誰都靠得自然,像喝多了也像早有預謀。有一次她喝醉,直接窩在Nick肩膀上,Chris還幫她把外套披好,三個人動作都太熟練,根本不像第一次。

有一晚,據說有人想帶她走,被Chris擋下了。據說是笑著擋的,語氣輕鬆,手腕卻搭得很死,說:「你喝得沒她清醒,還想帶誰走?」

那男生沒鬧事,但第二次沒再出現過。

班上有人說:「她這種女生就是故意的啦,享受被呵護。」

但也有人私下說:「她這種女生,很多男生是真的會栽進去。」

傳得最兇那次,是有人早上八點多在宿舍走廊看到他們三個從 Nick 房間走出來。柔穿著一件大T-shirt,頭髮亂得像剛被丟到沙發上揉過,手還搭在Chris手臂上;Nick在後面背著包,像剛打完仗準備撤離。

那天之後,整個華人學生圈的風向都變了。

有人試圖幫她辯解:「可能只是玩太晚借宿啦。」

但是從那天起,「她是不是在玩他們兩個?」變成了新的話題。

也有人說她是裝無害,靠聰明跟語言掌控讓人卸下防備,才會搞得Chris和Nick都離不開她。還有女生看不慣地說:「她根本就是在養備胎啊。」

但說是這樣說,大家都知道連酒保 Pat 對她都不一樣。Pat那種冷淡老派男人,有次她喝醉靠過去,他竟然讓她抱了一下,還幫她倒了溫水。

平常這種特權連校花都沒有。

真正讓人啞口的是⸺連白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都曾在校園裡與她對話,一壺茶喝到夕陽落下。白平時對女生分寸極嚴,如今卻對她另眼相待。有人說這叫本事⸺課堂上冷靜犀利,酒吧裡能和兩頭猛獸周旋,連白這種高冷的存在都她特別,手段不簡單。

柔的故事在華人圈越傳越多,但沒人真的知道答案。有人覺得她自甘墮落,有人說她只是活得自在。

……但就算風聲傳得再怎麼勁爆,還是有人替她說話⸺特別是女生。

有人在派對上喝掛,意識模糊時是她一把搶走那杯加料的酒;有人被貼得太緊,是她站出來冷冷一句「她說不要你聽不懂嗎?」讓男生尷尬退場。還有女生在獸窟喝到大哭,柔什麼也沒問,只是坐在旁邊陪著,幫她叫水、抓外套、靜靜撐到人來接她。

她不是那種溫柔的好人,也不會把「姊妹情誼」掛嘴邊,但有時候,真正讓人記住的,就是那些沒說出口的事。

柔是會調情、會大笑、會深夜跟男人並肩走出酒吧的人⸺但她也是那個在女生需要時,會站出來說「夠了」的那一個。這點,連平常對她酸言酸語的人都說不出什麼。

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玩的開,但從來不踩別人。


「我最近聽說我們是虐戀三角戀。」Chris懶洋洋地說,一邊用薯條沾芥末醬,嘴角帶著他那種招人欠揍的笑。

「蛤?」柔咬著雞翅,懶得應付。

「你是狩獵無辜少男的壞女人,我是年紀小、陷得最深的小可憐,大貓呢……就是那種默默守護、痛苦掙扎、最後還幫柔撐傘的苦情工具人。」

「去你的。」大貓差點嗆到啤酒,咳著咬牙:「你小可憐?是小雜碎吧?」

Chris優雅擦嘴:「你要接受劇情設定,我們現在是在韓劇宇宙。」

柔翻了個白眼,乾冷吐槽:「你再講,我等一下就把你推去獻祭。」

「妳現在連身材都被輿論分析了你知道嗎?」大貓忽然想起來,「說什麼『不夠瘦、腿不細、胸也沒多大』,但還是有人搶著要。」

「死處男真辛苦,標準這麼多,活該跟右手過一輩子。」柔語氣沒起伏,像是在講天氣。

Chris笑歪了:「他們不懂,這種嬌小有肉感的身材才色情,知道嗎?再瘦一點我們就要被舉報戀童癖了。」

「那你先去自首吧。」大貓補刀,「你每次靠她靠得比我還近。」

「她自己靠過來的欸,我又沒伸手抓⸺」Chris抗議。

柔把他們兩個的啤酒搶過來,一手一罐:「你們講完沒?我現在是虐戀主角、身材備註、還有酒吧女魔頭,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放進都市傳說?」

「不用,已經有人說你笑起來像是在收魂。」大貓聳聳肩。

「然後笑完會摸人頭髮。」Chris補上。

「……再多講一句就地結紮」柔微笑。

他們一秒閉嘴。

然後又一秒爆笑。

這時Pat從後門推門出來,看了他們一眼,語氣平淡:「有空嘴砲,不如幫我把空酒瓶收一收。」

「Yes Boss!」三人異口同聲。

但等Pat一走,Chris就一邊撿酒瓶一邊補刀:「你看,他根本就是我們這段虐戀的監護人。」

三人又笑成一團,酒瓶收一半,嘴砲卻加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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