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种喜欢搬家的怪病
昨晚半夜偶然发现这个社区,下午的时候我发现我收到了一封回复邮件,我才记起我昨天注册了这个账号。这是我来的第二天,还不太熟悉。
我最近才坚定了写小说是我的方向。我想到如果连纪实体都写不好,怎么会写得好虚构呢?我想也许可以从写好日记开始起步。虽然到现在我已经坚持写了八年的日记,但都非常潦草,不是认真写给读者看的。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来练习写作。
「怪病」
我最近又想搬家了。
我想住在一个能听到鸟鸣、打开窗就能看到平静海面的地方,或者干脆四周都种满植物的地方。
墨尔本的 St Kilda 和 Docklands,多少能满足我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但澳洲太热,也太晒。看地图就会发现,那是一块沙漠大岛,只有边缘和中部一个小绿洲能住人。澳洲也有可爱的地方,你会遇到很多跟你抢薯条的海鸥,还能吃到比牛肉蛋白质还高的袋鼠肉。如果你去了澳洲,一定要试试用它包饺子,非常有嚼劲。只要葱姜蒜放得足够多,腥味就不会直冲天灵盖。
虽然我在墨尔本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是有种恍惚感。
住在一个移民国家的问题是,我们自己的文明背景、朋友的文化线索,都没法在这片土地上溯源。如果每个人身后的文明都有一条线,那我的这条线,就像被硬生生迁移到了澳洲这块陌生的土壤上。
我曾在墨尔本的市中心Flinders火车站附近见过一个原住民,他没有穿鞋,拿着一个很长的管子。我想起在课本上看到的图片,那是他们古老的乐器——Didgeridoo,也让我想起两百年前画家画的他们和自然和谐共处的画面。
他赤着脚向我走来。我看到他脚上起了厚茧,眼神坚定、从容,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和惬意——是我完全没有的。
而我虽然穿得像是当地人,英语的口音也去掉了不少,却很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我感觉自己像在地图上漂浮着,在时间线上飘荡着,脚无法着地,像是被安错了位置。即使拥有了一些稳定的关系,我也始终不满足于这些归属感。
我盯着他手里的乐器出了神,我忽然想起出国前我也带了一个乐器。是外婆是二十年前从景德镇带回来给我的陶笛。这些年我搬了很多次家,但我一直记得带上它。可那一刻,我突然一阵心慌——它现在还在吗?
那位原著人也瞧了瞧我,我连忙回过神跟他说:“It looks really cool.”
他笑着点点头,向我致谢。
我意识到我的声音在发抖,于是我背过身去,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我就这样在电车上哭了一路。
十几岁离开家,连带叛逆期,加上疫情,还有和家里的矛盾这么多年里我只回国了一次。
但是如果这几年你去过大陆,体验过十五分钟外卖,次日达,高效的专家门诊,那些对效率和便利的期待再也难以调低。当你再回到澳洲,可能就很难再满足了。
那时我突然明白,回国的心,可能早在那一刻就被种下了。像一颗冬眠的种子,在那个下午,在那辆缓缓行驶的电车上,开始悄悄发芽。
下了车后我就开始焦急地在我那小出租屋。陶笛还在,在柜子深处,和母亲上次回国时硬要我带的护身符放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张泛黄的手写乐谱,是外婆的字迹。
我坐在床边,手忙脚乱地开始吹。一开始完全找不到节奏,但吹着吹着,手稳了,情绪也稳了。
我放下了笛子,静静地坐了很久。
然后我打开电脑,查了查回家的机票,看看究竟要飞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