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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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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斷了線・靈魂不斷冒煙

歐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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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還有在寫嗎?」我說:「寫,但不確定是不是在寫。」他點頭,說他也常覺得自己在活,但不確定是不是在活。

手機跳出提醒:「你今日無事可做。」我難得同意一次科技的判斷。

然後我想起,那風箏,也許早已飛不回來了。但天上若有風,代表就會有下一次的風箏。

所以,雖然寫了這麼多沒人看、想了這麼多答不出的題,但我還是坐在這裡,燈亮著,鍵盤亮著。我為心愛的幾台閱讀器刷刷灰、為書面抹身,擦拭封面。而後倒頭睡了一下午。

醒來與朋友見面,他穿著一件印有「I’m not a robot」的 T-shirt,看起來比任何機器人都機械。與他坐在一家裝潢仿巴黎、餐點如南港便當的咖啡廳。他問我:「你最近還有在寫嗎?」我說:「寫,但不確定是不是在寫。」他點頭,說他也常覺得自己在活,但不確定是不是在活。

星期二的清晨,夢還沒完全散去。夢裡我和薛定諤的貓一起在便利商店選泡麵,一邊選,一邊討論生死。貓問我:「你覺得人真的活著嗎?」我問貓:「你覺得泡麵過期就是它的一生嗎?」店員大喊:「請不要對商品說話!」我醒了。這語氣讓我想起「技安」

活得久了,一有沒有安排的空白時間,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聚會、什麼通知、什麼人生轉捩點,其實什麼都沒有。窗外陽光,像被 Google 修圖過的現實,過分明亮,讓人有些膽怯,讓靈魂不斷冒煙。

我們聊到Linkin Park,再聊到一位共同朋友的憂鬱。我說:「我們這一代,流行病是『無聲的累』。」他說:「是啊,防曬霜抹得太多,陽光再亮也曬不進皮膚裡。」我笑了,他不笑。他說他爸最近退休,每天看股票,像在操控一艘宇宙飛船。他媽在學新菜,說是要煮走中年危機。我聽著,想:現代版的荒誕劇。

晚間回到家,想寫點東西。筆尖橫掃過了一頁,全刪。再寫一段,又全刪。文字像是拼圖碎片,拼並出什麼完整的東西。突然想起那個愛因斯坦的小提琴,不知他拉錯音時會不會皺眉,還是他也會刪掉那一秒的存在。

夜裡,網路又出現舒國治的片段,他說,理想的人生這回事,大意是:「睡得夠、走得遠、想得少。」我聽了很久,只記得前兩句,最後一句被手機通知聲打斷。有人私訊問我:你怎麼最近這麼安靜?我沒回,打開古典搖滾樂曲單,讓 Spotify 帶著我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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