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

我的頭髮越來越長了。

「你的頭髮好長！」最近越來越多朋友這麼說。我一年多沒剪頭髮了。在過去的十年裡，我一直自己剪頭髮，起初是為了省錢，後來是因為剪頭髮讓我感到自由。每每剪出來之後，沒人發現有何不妥。當別人問起我在哪裡剪，我說是我自己剪的的時候，對方都會露出驚訝的表情，這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即使對方不問，我不說，也有種擁有一個別人不知道的事實的快感，儘管這個事實毫無意義。

上上次回家的時候，一年多以前，媽媽說想要德國的染髮劑，買回去了，說好像跟她買的區別不大，都挺難聞的。我說你要不別染了，對身體傷害也大。她說她還不能接受自己白髮的樣子。那要不試試假髮？但是買的假髮又怪怪的。最後我說要不我把我的頭髮留長了給你？媽媽說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把這頭髮編成假髮。

我就一直沒剪頭髮。

上次回家，那是一年前，媽媽說，編成假髮太麻煩了，而且還悶得慌，算了。這次回家，媽媽說，你把你的頭髮剪了吧，留太長了怪麻煩的。我說我留給你的，你又不要。

朋友問我為什麼不剪頭髮，我說給我媽留的。我沒說的是，我媽現在不要了，我不知道我留著頭髮幹嘛，但是我就好像賭氣一般，不想剪。《倫敦生活》中女主角的媽媽去世了，女主角和好朋友有一段這樣的對話：「I don't know what to do with it.」「With what?」「With all the love I have for her, I don't know where to put 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