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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书07:生活依旧往前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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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切舊的規則、結構不再運作,你心裡有哪些曾被壓抑的小事、慾望或聲音重新浮現?寫下一件你重新允許自己去做、去想、去成為的事,這是屬於你的一個新秩序。

住在老小区,附近是学校,但隔了一条主街和巷子,所以不吵。出小区就是菜铺肉铺。

卖副食店的姐姐也是可以聊几句的,还老是问你:你喜欢吃点什么零食?我总觉得进的货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喜欢现包的饺子,去手工饺子店买饺子,没有预定玉米鲜虾,因为一个人吃的不多,老板会马上擀面皮儿:“你去隔壁买点小菜,我马上就包好。”

距离小区不到500m,是一家小小咖啡店,主要的属性是做小型的展览。我不太会喝咖啡,但是喜欢去店里找个舒服的角落工作,一天正准备离开去菜铺买菜,门口的学生喊住我:“你是写作者吗?”,借由这个话题又站着聊了半天。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充满了好奇。和好奇的陌生人搭话,本来就是个很勇敢的行为。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但默契的约好了,下次在店里见。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学生问我:你又要去买菜了啊?

今天早上发现一直吃早餐的豆浆油条店店铺出租了,有些小小的难过。因为不想用一次性的外带盒,我每次都拿着碗和杯子去买早点,有一次还拿着我的小奶锅去打豆浆。

住在这里,感觉很好。有家的感觉。

(2018年11月23日)

“一会儿给我看一哈时间设置的那个哇!”

“要得嘛!等哈回来给你看!我先去买个菜哈!”自从我帮我们楼下门卫大爷搞定过手机的通话设置之后,现在我已经是楼底下的“手机检修支持部门大佬”了。 (2018年11月29日)

小区的门卫老两口开始收拾所有的东西了,明天下午就要回老家。

“妹妹,你就是我们谢家的娃娃。”

“妹妹,你把这个苹果拿去吃嘛。你有是你的嘛,你拿去吃嘛。”

“妹妹,你也新年快乐。”

“还有鸡脚脚,你拿去啃嘛。”

“我们孙儿说我们在这受气,回老家去他每周都会来看我们。”

“妹妹,新年快乐哈”

(2018年12月31日)

朋友送的礼物到了,我回家在楼下拿快递,我们门卫的嬢嬢看着我:“这个贼、啥子贼…是你嗦!”

(2019年7月20日)

隔壁的女人大声的尖叫起来

一个局促不安的男人带着大礼帽

用力在街道上摔碎了一个暖水瓶

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门卫睡着了

我突然就唱起歌来

(2020年7月16日)

小区门口街道的两侧的树长得茂盛,树冠支顶成了林荫道。这两天街道请了工人在整理行道树,也许是因为六月飞絮的原因,所有树都在夏天被修得光秃秃。有的树正在被整棵锯掉,分成好几节躺在地上。去亲近树,自然的碰触,是忍不住从自行车上站起来,去触碰下垂的枝条,是走在路上,小心翼翼抚摸树干的纹路。我总觉得,人们对树的暴力,就像对人的暴力,不自知,随意,想如何安排就安排,丝毫不考虑它的习性,以及人与树的关系,“我想它应当是听话的,我想它应当是不痛的”。

(2022年6月17日)

我们小区邻居每天都在车前盖上晾晒食物,每看到一种新的食物,就会让我开始想象这家人的厨房日常。

(2022年8月6日)

疫情这三年,因为官方语言对个人生活无止尽的干涉,让我对外部生活的不安全感越来越重,我也越来越难相信别人。我现在租住的房子是在沿巷的老小区,夏令时夜里十二点之后,进门每人次要给门卫一元钱开门费用,冬令时是夜里十一点开始。今年六月,因为疫情防控强调无接触进出,大铁门进来又沿着停车闸门安装了人脸识别进门闸。进门闸安好之后,居委会的人直接在门口拦住我去做了人脸登记。一开始我一直强调我不想要登记,并且希望可以配刷门卡的方式进入,都被拒绝了。后来居委会要求登记的个人信息就越来越多,时常聚集在棋牌室搓牌的居委会阿姨们开始准确无误喊出我的身份证名字,并且尝试和我进行更进一步的日常交流。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厌恶日常对话。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但他们却了解我的所有社会信息,并且也许可以通过这些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我厌恶这样的不平等。我开始拒绝和她们对话,即使有时候是不带恶意的询问,我也会避开。我知道我厌恶的是,有人认为官方可以随意处置一个人的生活,并执行它。今天回家发现小区的门卫又换了,这次也是约六十岁左右的嬢嬢叔叔,两口子搭档。今年门卫换了两次,上一对搭档,其中那一位嬢嬢还是我的老乡。虽然我刻意保持着距离,但也会知道他们的劳务并不高,生活在狭小的门卫室也非常局促,夏季我深夜回家会看到嬢嬢在棋牌室的长桌上睡觉,因为那里安了空调,门卫室只有桌上风扇,上下床拥挤闷热。我会把塑料制品洗干净,把纸箱统一归置,她们会整理好了卖一些钱。我尽量希望我们还保留那些陌生人之间的善意与关爱,有边界,有窗户。晚上和伴侣通电话,我忍不住说觉得很难过,心情复杂。翻看18年的日记,当时我租住的小区也将要更换门卫,当时虽然我们互相不通姓名,但一直有着良善的关系,走之前老两口还送我苹果吃,在那些只言片语里,我曾知晓了一些他们朴素的生活感受和不得不离开的故事。我也曾因为这些,而愿意相信,我们可以不用是盟友或敌人,做陌生人就足够好。

(2022年11月16日)

立秋了,一块钱的开门费时限从夏令时被门卫叔叔提前转入冬令时,分割一年,游荡的界限从晚间十二点退到晚间十一点。

(2023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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