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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愉 Fausto C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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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館長」赴中旅遊開直播,看民進黨對「統戰」認識的薄弱及坐實「綠共」的制度基因

周子愉 Fausto C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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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紅「館長」陳之漢首次前往中國大陸並開直播,行前一週,中共中央台灣工作辦公室(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發言人陳斌華表示,大陸歡迎包括台灣網紅在內的廣大台灣民眾來大陸走走看看,「飽覽祖國大好河山,品嚐各地特色美食,體驗燦爛文化,先進科技和多彩生活」。陳斌華還說,館長此次大陸之行一定會順利順心。當時中共當局就展現,對過去多次批評它們的「館長」訪問「開綠燈」。

中共當局對「館長」的思維符合統一戰線嗎?

對於「館長」的這次訪問,民進黨的反應是「要避免掉入統戰陷阱」、「館長已經成為不折不扣的統戰樣板」、「完全在替中國統戰宣傳」。而民進黨似乎沒有搞清楚中共或共產主義裡,對於「統戰」的定義。「統戰」在中國大陸是一個名詞,全名是「統一戰線」,在台灣則變成了動詞,並與「陰謀」兩字連結使用,指中共為併吞台灣而使出的一切伎倆。實際上,我們應該將「統戰」與「宣傳」作出明顯區隔。

台灣對於「統戰」的定義,係歸整一系列的共產主義相關思想,以自身角度重新詮釋,稱「統一戰線的核心就是在政治競爭中掌握『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的原則,為能區辨主要敵人與次要敵人,首先必須將敵人界定出來,並將敵人予以區分等級,再依據需要進行對敵進攻。因此判斷所處的形勢,並依據形勢進行戰略部署,就成為統戰的基礎所在」。但若真要論「統戰」,還得回到它的初始定義。

根據《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工作條例》,指出統一戰線是指「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由全體社會主義勞動者、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擁護社會主義的愛國者、擁護祖國統一和致力於中華民族偉大覆興的愛國者組成的政治聯盟」。其本質是中國共產黨為實現自身歷史使命和戰略任務,團結本階級及其他一切可聯合力量的政治聯盟。而這樣的思維與制度基因,來自列寧主義,列寧也曾在《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中論述了無產階級聯合同盟軍的重要性,強調「無產階級政黨要『盡最大的力量』,利用一切機會、 哪怕是極小的機會,來獲得大量的同盟者」。

《列寧選集》第4卷提到,「弱小的革命力量要想戰勝強大的敵人,就必須建立統一戰線,利用敵人之間的矛盾,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既反對堅持出賣原則的機會主義, 也反對否定靈活性的關門主義......儘管這些同盟者可能是暫時的、動搖的、不穩定的、不可靠的、有條件的......誰不懂得這一點,誰就是絲毫不懂得馬克思主義,絲毫不懂得現代的科學社會主義。這樣的思想對於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以前和以後的時期,都是同樣適用的。列寧還認為,「只有那些不信賴自己的人,才會害怕即使是同不可靠的分子結成的暫時聯盟,而不結成這樣的聯盟......布爾什維克黨的歷史上有過許多同不可靠分子結成的短暫聯盟......沒有這種聯盟,布爾什維克黨就不可能領導俄國無產階級戰勝一個又一個強大的敵人」。

這樣的思想,也正說明了中共中央台辦、國台辦選擇在此時給予「館長」訪問開綠燈最大的原因,這也是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助理教授梅華龍在微博上發文反對「館長」直播遊中國大陸時,提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統戰......有時候,給反動派機會,只怕是因為少數人自己思想認識也不堅定」,實質是根本未理解自身的制度基因。

在宣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前提下,只要能以帶來正面評價,並對於對立階級或現階段的主要對立面者,產生衝擊可能的力量,都是「統一戰線」工作的重點。因此,真要論「統戰」,在以共產主義制度為核心思想的社會裡,一切都可能是「統戰」工作的一環。「館長」前往上海開直播到底算不算「被統戰」,套一句民進黨「認知作戰」專家、不分區立委沈伯洋的思維,那還真是「大驚小怪」。

「政治網紅化」帶來的毫無基本論述能力

然而,不可否認,「館長」訪問上海呈現的卻是一副「劉姥姥逛大觀園」的鄉巴佬形象,剛落地上海時,在機場裡「誇讚」廁所有門,是在諷刺親綠媒體過去描述,「懂中國的人都知道,中國公廁不准加裝門,全國皆然,大家進廁所,大小便都一樣,蹲下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臭味相聞」的情況。但接下來的行徑,就真的讓人匪夷所思,像是看著上海的行道樹頻頻稱讚好漂亮、好有文藝氣息,又或是看到「好多監視器」,就誇獎稱中國大陸「做的很好」云云。展現出的,正是網紅「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形象。

真正要能做出「比較社會」(Comparative sociology)或跨文化研究(Cross-cultural studies),能探究中國大陸的層面其實相當廣泛。像是「館長」只淺談稱「上海街頭電動車比例很高」,實際上更應該探究的,是中國如何在短期內,跳脫油車的引擎思維,在長期規劃上,選擇投資未來將轉型的綠色能源汽車上進行發展。在討論中國大陸知名茶飲品牌「蜜雪冰城」與「霸王茶姬」時,「館長」只能說出「想品嘗」這樣的詞彙,卻無法深層探究「霸王茶姬」是如何利用「復刻」DIOR等知名奢侈品牌的設計風格,來提升它的品牌價值?「霸王茶姬」又是如何讓「保溫袋」成為一種購買手搖飲的新噱頭?而中國大陸又是如何能做到不同於美國資本主義市場下,近30年來形成的中產階級被掏空、M型化社會愈來愈嚴重的情況,而是能在不同階層的市場上,各有消費者、各有商家經營,創造出極大內需市場的奇特現象?

然而,「政治網紅化」的結果,就是讓這些基本的探究能力都沒了,正如《風傳媒》在2023年的社論中所提及的,「『館長』讓公共議題的討論淺薄化、空洞化」,而造就這樣的網紅與現象的,正是自2018年以來追求網路聲量與好感度的藍、綠、白政治人物,包括蔡英文、韓國瑜、柯文哲、侯友宜、賴清德都搶著上「館長」直播。《風傳媒》當時以〈蔡英文造就了「館長治國」〉為題所下的評論,如今看來正坐實了民進黨與共產主義制度與文化基因的「零」距離。

民進黨逃脫不出「綠共」的制度基因

史丹佛大學斯坦福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許成鋼教授去年(2024年)底出版《制度基因:中國制度與極權主義制度的起源》,並在第二章方法論中提及,制度基因」(institutional gene)概念係溯源於道格拉斯·諾斯(Douglass North)的制度經濟學以及機制設計理論,主張制度(包含法律、組織結構、文化價值、意識形態)本身帶有某種自我複製的基因,能在⻑期的歷史演進中反覆重現與自我強化。其三項特質分別為「重複性」( Repetitiveness )、「 激 勵 相 容 」( IncentiveCompatibility)與「基礎性」( Stemness)。重複性指的是制度基因往往透過歷史過程不斷再現,可能在具體形式上有差異,卻能保持其核心邏輯。激勵相容意味著制度只有在同時滿足主要參與者的利益或期望時,才能夠穩定運行並獲得大規模的認同。基礎性則強調制度基因乃深埋於社會權力結構與文化共識的底層,難以輕易撼動,也因此成為相關制度運作的「⻑期根基」 。

當前的民進黨標榜「反共」,卻根本定義不出是反什麼「共」?共產主義並非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史達林或毛澤東的專利,早在原古社會時期就已存在「部落式共產主義」,儘管那時並沒有這樣的學術與政治用詞。若仔細了解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提及的共產主義,到列寧主義、史達林主義,甚至毛澤東主義,共產主義都在進行很大程度的轉變,以及部分的典範轉移。而民進黨標榜的「反共」,卻從未對此做出過清晰的論述。

相反地,民進黨近年來的思維,更趨近於它們反對的「共產思想」的制度與文化基因。民進黨慣用的手法,與《毛主席語錄》中所說的,認清「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對我們來說,一個人,一個黨,一個軍隊,或者一個學校,如若不被敵人反對,那就不好了,那一定是同敵人同流合污了。如若被敵人反對,那就好了,那就證明我們同敵人劃清界線了。如若敵人起勁地反對我們,把我們說得一塌糊塗,一無是處,那就更好了,那就證明我們不但同敵人劃清了界限,而且證明我們的工作是很有成績的了」似乎沒什麼不同。看看沈伯洋面對自己父親沈土城被揭露的中國大陸做生意、「賺紅錢」時的態度是「日前已有媒體揭露中國大陸對他的系統性攻擊,這些行動背後恐有在地協力者參與。報導才剛出來,國民黨便立即召開記者會響應,誰是協力者,這樣的反應已經很明顯」,以及民進黨立法院黨團的態度也同樣是「國台辦『懲戒』沈伯洋父親的公司,凸顯國共紅媒聯手認知作戰的手法及目的,就是要抹黑、打擊民進黨執政」,就不難看出,民進黨建構了藍白、國共的共同敵人,並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工作是很有成績的」。

這也就是不讀書,沒有清楚釐清方法論背後,在公眾事務中「胡言亂語」所展現出的狀態。「館長」與藍綠白的政客沒有什麼不同,「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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