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大婚

金秋渐深，京中风声渐紧。

坊间传言已满天飞，说林家嫡女要嫁霍家少将军，说这是权贵联姻，也说林璟曾有一段旧情，如今要尘封在喜烛之下。

婚礼就在今日。

天光未破，林府便已灯火通明，门前红毯铺开，自街角直至府前，花叶纷落，桂香袭人。宾客络绎，声声喜乐中，却难掩一份议论与试探。

林璟站在镜前。

她今日穿得并非寻常红嫁衣，而是一袭烟青色的嫁衣，缀银线绣莲纹，长拖三尺，沉静雅致。肩上轻纱随步摇曳，步履未动，已是气势天成。

宫妆未施，只略描细笔。她素白的手抬起，缓缓将发间那支素玉簪插好。

是母亲留下的簪子，旧了，颜色温润却无光，放在偌大婚仪中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丫鬟欲言又止，她只轻声道：“这簪，我戴惯了。”

门外喜乐声渐起。

轿子到了，霍家的人到了。锣鼓响起，贺声不断。

林璟静静走出门槛，踏上红毯，身后桂叶被风扬起，仿佛整个秋日都在替她送行。

—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平稳。

周围是赞叹，是羡慕，是低声私语。

“她竟真不戴珠钗？”
“这是林夫人当年戴的玉簪吧……”
“不是说她曾为了旧人耽误过一桩亲事？”
“啧，霍家少将军未必能驯得住这位……”

她听见了。

她一直听得见。只是未曾回头看谁一眼。

—

两府长辈在高席之上。

霍老将军捋须而笑，低声同林家老父道：“这丫头，心比她嫁衣还沉。”

林父举盏，点头：“璟儿若肯摘下那簪，我便知道，她终于放下了。”

—

夜色沉沉。

洞房之中，红烛照人，帷帐微晃，落下金屑光点。

她坐在软榻边，衣袂轻垂，神色安然。发间那支素玉簪静静插着，仿佛连新房的红色都未曾染到她身上。

霍宁晏推门而入。

他穿着大红礼服，神色温和，步伐稳健。他走近，在她面前坐下。伸手取出一支簪。

银白通体，簪首缀一颗温润南珠，圆润洁白，似是新雪初霁时的一道月光。

“我打了很久。”他说，声音低缓： “我本不急。但今日，我还是想问你。”

他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素玉簪上，又看回她眼里。

“你若愿摘下它，我便知你信我了。”

她微微垂眸，指尖握着那支玉簪，轻轻一拔。

放入了一旁锦匣中。

那一瞬间仿佛风停了，许久，霍宁晏低笑一声，替她换上新簪。

发丝拂过指尖，像风穿过山林。

她轻声问他：“你如何知道，我会摘下来？”

他看着她，目光极温柔，“我不知道。”

“我只是赌你……这一生，终愿为自己走一步新的路。”

她没有答话，只是静静靠过去，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

那一瞬间，他知道：她放下了旧簪，也放下了旧梦。

—

夜色温柔，京城万家灯火。

“霍小将军，余生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