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是你“爸爸”
“爸爸”这个词听起来简单，却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他不只是一个称呼，而是一种角色、一份责任，也是一段无法替代的牵挂。每个人对“爸爸”的定义都不同——有人觉得他是依靠，有人觉得他是距离。而我，一直到长大，才慢慢明白，什么是“爸爸”。我曾听过一句话：“Anyone can be a father, but it takes a special man to be a dad.”
从我有记忆以来，爸爸一直是那个沉默、不多话的人。他抽烟，也喝酒，对我们很严格。小时候，只要他一皱眉，我们就知道要安静。他脾气大，动不动就发火，打起人来不留情。他从来不会和我们玩，也几乎不和我们说话。家里气氛总是很沉，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安静。他只在乎工作，也许那是他唯一能掌控的事情。小时候，每次被爸爸打后，妈妈都会在晚上来房间帮我和妹妹擦药。那时的生活很简单：早上上学，下午回店里吃饭，然后去补习班。傍晚回店里，再一起回家。有时晚上还要去兴趣班，周末去教会。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生活算中等，不算苦。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吵架，可能是为了钱，也可能是为了我们。我只是知道，我不喜欢那种气氛。可我们能怎么办？毕竟那时还小。家里总是压抑、不快乐。幸运的是，我有一个疼我的外婆和几位阿姨。去她们家总是最开心的事，可以和表弟表妹一起疯、一起笑。外婆是除了妈妈之外最疼我的人。如果外公还在，我相信他会为我摘下天上的星星。这段快乐的记忆，大概停在我十二岁。
十三岁那年，命运开始改变。
那一年，爸爸突然告诉我们，他要把生意卖掉，要出国打工，为我们将来的学业打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很复杂——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只是说不出的陌生感。后来，爸爸真的出国了。开始那段时间，我们很不习惯。每个星期天，他都会打电话回家，风雨无阻。所以星期天傍晚，我们一定待在家里等电话。半年后，妈妈也去了国外探望他，把我们暂时交给阿姨照顾。有一天，我和妹妹偷听到他们在电话里的对话。爸爸要和妈妈离婚。妈妈在电话那头哭着求他：“为孩子想想，好不好？”那一年我十四岁，妹妹十二岁。听到的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但我们没有告诉妈妈，我们听到了。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等星期天的电话。我逃避，也反抗。我开始抽烟、喝酒、逃课，在学校闹事。妈妈几乎每两三个月就被校长叫去学校。晚上，我常听到她一个人在客厅哭。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痛苦的一段。还好有外婆和阿姨们，她们是我们唯一的依靠。外婆会偷偷给我钱，我的第一部手机也是她和妈妈一起买的。那时恨爸爸吗？坦白说，没有。因为我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八岁那年，我要出国念书——去爸爸所在的地方。妈妈瞒着爸爸陪我一起飞。他以为我一个人来，见到妈妈时脸上是明显的惊讶。那晚，他们以为我睡着了，但我其实全程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早就有了别的女人。我没有哭，也没有震惊，只是——恨他。两年后我回国，他也因为签证问题回来了。我们各自生活。再过几年，我结婚、生子。妈妈常问我：“你爸知道你结婚了吗？你有没有联系他？他终究是你爸爸。”但我心里很清楚，男女关系、夫妻关系是不能勉强的。不爱了就是不爱。我也因此明白，感情断了就断了。所以我没有再恨他，只是淡了。后来，我们偶尔有联系，我也让他看看孙子。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当年的真相——原来他出国没多久，就有了别的女人。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孩子、房子都给妈妈，他只要“自由”。而最讽刺的是，他出国后根本没汇钱回来。是妈妈和外婆、阿姨们借钱，养大我们三兄妹。不是借一次，而是借了很多年。听到这些，我立刻打电话问妈妈，她沉默了一下，说：“是真的。”那一刻，我已经为人父。我知道，做父亲意味着什么。就算没钱，也会借钱给孩子吃饭、上学。再难，也不会让孩子挨饿。
回想过去，妈妈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我们却还气她、惹她生气。她为了我们什么都肯做，甚至借钱、被人骂，也从不退缩。而爸爸，却能冷淡地说：“我帮不了你。”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爸爸？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妹妹大学毕业、成家；三妹也有自己的事业。这一切，全靠妈妈和阿姨们。所以在妹妹的婚礼上，第一个要谢的，是妈妈，其次是阿姨和外婆。
但妈妈仍然说：“他终究是你爸爸。”对不起妈，这句话我听不下去。一个抛妻弃子、不负责任的人——我不想去面对。妈妈、妹妹都劝我说：“都过去了，不要以后后悔。”可是我想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年你什么都不要、只要自由，就该知道后果。
在我最需要爸爸、最迷茫的时候，他不在。而现在，我不需要他了，他才出现？一个人做错事，最起码要有一句“对不起”。可他，从没说过。
妈妈到现在还单身。她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让我们健康、平安地长大。很多人会说：“他终究是你爸爸，你这样是不孝。”
但我只想说：不经他人事，不知他人痛。没经历过的人，没有资格用“道德”来绑架别人 我从来没打算原谅，也不觉得必须原谅。人生不是电视剧，不是所有破碎都要和解。有些父亲，只给了你血缘，却没有给过你温度。而有些母亲，用尽一生，去填补那份缺席。
“爸爸”这个词，对我来说，不再是一个人。
而是一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