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錯過的那一班車

第一章 遲到的早晨

清晨六點半的城市，依舊籠罩在淡藍色的晨霧裡。街道上零星幾輛計程車呼嘯而過，行人步伐倉促，彷彿所有人都與時間賽跑。

阿晨抱著電腦包，穿過社區的狹窄巷弄，腳步比平常快了許多。他心裡一遍遍盤算著時間——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在六點五十之前抵達捷運站，趕上那班熟悉的列車。

對他來說，這是一種儀式。每天同樣的路、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位置，好像只有這樣，才讓日子顯得穩定可控。

然而今天，一切都被打亂了。

因為鬧鐘沒響。

「該死……」他喘著氣，心跳隨著腳步一同加快。

當他衝下捷運站的階梯時，眼前正好響起刺耳的提示音。

「嗶──」

列車門緩緩關上。

阿晨停下腳步，眼睜睜看著平常會搭乘的那一班車，帶著滿載的乘客，冷冷地駛離月台。只留下一陣冷風，吹亂了他的髮絲。

他低聲嘆氣，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對別人來說，錯過一班車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阿晨，這就像有人在他精心規劃的藍圖上潑了一滴墨。

「算了……」他喃喃道，把背包往上提了提。

幾分鐘後，下一班列車緩緩進站。他隨著人群擠進車廂。空氣裡混雜著清晨的汗味與咖啡香，他抬起手，去抓頭頂的吊環。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手碰到了另一隻手。

溫熱，柔軟。

阿晨一愣，下意識抬頭。

那是一張陌生卻格外明亮的臉。女孩長髮微微垂落，眼睛清澈，因為驚訝而微微張大，下一秒便笑了。

「不好意思。」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楚地穿過車廂的噪音。

阿晨慌張地縮回手，耳尖微微泛熱：「不會，妳先。」

短短幾秒的對望，卻讓時間似乎慢了下來。女孩眼底閃爍的笑意，在那擁擠又沉悶的清晨裡，顯得格外鮮明。

車廂搖晃，廣播響起，阿晨卻沒聽見下一站是什麼。他只覺得心跳比平常快了半拍。

他不知道，這一次的錯過，將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第二章 每天的巧合

那天之後，阿晨以為自己和那個女孩的交集，會隨著列車停靠在下一站而結束。

畢竟，城市這麼大，人潮這麼多，捷運裡的一次偶遇，只是日常生活裡的插曲。

然而，命運似乎有意多留幾分安排。

隔天早晨，他再度踏上月台。列車駛來，車門打開，人潮推擠之間，他竟又看見了她。

她站在車廂的另一端，側身抱著書，長髮隨著列車的晃動輕輕搖曳。那抹笑意依舊，像是一道不經意的光。

阿晨怔了一下，下意識移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偷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她總在同一班列車上出現。

起初只是點頭、微笑。到後來，終於有了第一次交談。

那天，女孩瞥見他手裡的小說，眼睛突然亮了。

「你也在看這本啊？」她聲音帶著驚喜。

阿晨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書封。

「嗯，算是重看。」

「我最喜歡裡面那句：『在人海裡遇見你，是最幸運的巧合。』」她說的時候，眼神裡帶著光。

阿晨微微一怔，像是被那句話不小心擊中心臟。他想回應，卻發現喉嚨有些乾澀，只能含糊地點點頭。

女孩見他沉默，倒也不在意，只是笑著把書名記在手機裡，彷彿只是一次隨口的分享。

但阿晨知道，這一幕，已經深深留在了自己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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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

清晨的列車，阿晨手裡提著兩杯咖啡。他在月台上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把其中一杯拿了出來。

車廂裡，他故作自然地伸手，把咖啡遞到她面前。

「剛好多買了一杯……妳要不要？」

女孩愣了一下，隨即展露笑容，接過紙杯。

「謝謝。下次換我。」

她雙手環著那杯咖啡，像是捧著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車廂裡人聲嘈雜，但阿晨覺得，耳邊卻只有那一句輕輕的回應。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卻不敢讓笑容太明顯。只是低下頭，假裝在看手機。

——可是，手機螢幕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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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他們每天在列車上的相遇，不再只是沉默的偶然，而是成為阿晨期待的片段。

女孩的名字，他也終於知道了。

「叫我小語就好。」她這麼說時，眼角彎著，聲音輕快。

那一刻，阿晨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清晨剛吹進心裡的一縷風。

第三章 雨中的傘

清晨的天空灰濛濛的，像是隨時都會傾瀉下來。阿晨剛踏出捷運站，就聽見雨滴拍打在玻璃頂棚上的聲音，密密麻麻，急促得讓人措手不及。

人群停在出口，誰也不願冒著傾盆大雨衝出去。偶爾有人攤開雨傘，匆匆消失在水霧裡，鞋底濺起一串水花。

阿晨站在人群裡，視線下意識搜尋。很快，他就看見了小語。

她站在不遠處，抱著書包，抬頭望著雨幕，眉頭微微蹙著，顯然沒有帶傘。

阿晨心口一緊。

他猶豫了幾秒，手掌卻已經在背包裡摸索出折疊傘。雨聲很大，他快步走到她身邊，把傘遞了過去。

「一起走吧。」

小語愣住，轉過頭看他。她的眼神裡先是驚訝，隨即慢慢柔和下來，嘴角勾起一抹笑。

「……謝謝。那下次一定要讓我請你喝咖啡。」

阿晨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輕輕點頭，撐開傘。

兩人肩並著肩走進雨裡。雨聲嘩啦啦落下，擋在傘面上，卻在他們之間形成一個安靜而溫暖的空間。

路邊的水窪映照著霓虹燈的倒影，汽車呼嘯而過，卻沒有打破這份奇妙的寧靜。

阿晨偷偷瞥了她一眼。她低著頭，鞋尖小心避開水花，長髮微微貼在臉側，顯得格外安靜。

突然，她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阿晨心口一震，慌忙移開視線。耳朵卻熱得像要燒起來。

小語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笑聲在雨裡清脆響亮，卻沒有半點打擾，反而像是一首隨興的小曲，讓人聽了想一遍遍重播。

那一刻，阿晨忽然覺得，或許錯過那班熟悉的列車，並不是壞事。

因為雨天裡，能和她共撐一把傘，才是最幸運的事。

第四章 距離與遲疑

自從那場雨後，阿晨和小語之間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些。

每天的清晨，他都會不自覺地期待捷運車門打開的瞬間，期待看見那張熟悉的笑容。

有時候，他會刻意提早幾分鐘到月台，只為了確定自己能和她搭上同一班車。

有時候，他甚至會為了挑話題而多留心新聞或熱門書籍，好在聊天時不至於冷場。

小語總是很健談，她的話題像是源源不絕的泉水，談到學校課程，談到打工趣事，也談到她的夢想。

「以後啊，我想開一間小小的咖啡館。」她笑著，眼睛裡有光，「不需要太豪華，但要有很大的窗子，可以透進陽光，還有很多書架，客人可以隨手拿書。」

阿晨靜靜聽著，心裡泛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原來，她已經為未來描繪出這麼清晰的藍圖，而自己卻始終困在一成不變的生活裡。

他想說些什麼，卻只是微微一笑：「聽起來……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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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段微妙的靠近，卻因為一次偶然的場景，讓阿晨心裡泛起遲疑。

那天，他比平常早一站上車。車廂不算擁擠，他正四處張望，卻看見了小語。

她正和一個男生並肩而立，兩人談笑甚歡。男生手裡還幫她提著一本厚重的書，語氣自然熟稔。

阿晨腳步一頓，心口莫名一緊。

他沒有走過去，只是遠遠地看著。列車晃動間，他的身影被人潮掩藏，小語並沒有注意到他。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只是她日常生活的一個小小插曲。

而那個陪在她身邊的人，才是真正理所當然的存在。

阿晨低下頭，耳機裡的音樂突然變得刺耳。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哪一站下車，只覺得車廂的空氣越來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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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他仍舊和小語見面，仍舊閒聊，可他心裡卻悄悄築起一道牆。

話語變少，笑容變僵硬。

小語似乎察覺了什麼，卻沒有追問。她只是靜靜望著他，有時候欲言又止。

而阿晨，始終沒有鼓起勇氣問出口。

他怕答案會讓自己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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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阿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手機螢幕亮著，他編輯了一行訊息——

【小語，這週末要不要一起吃飯？】

手指停在「送出」的按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

幾秒後，他嘆了口氣，把訊息刪掉。

黑暗裡，只有心臟在胸口沉重地跳動。

他不敢肯定，自己究竟是怕被拒絕，還是怕這段曖昧，其實從一開始就只是自己的錯覺。

第五章 錯過的訊號

阿晨在心裡掙扎了好幾天。

每次和小語並肩站在列車裡，他都覺得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要把話說出口，卻總在最後一秒退縮。

直到那天清晨，他終於下定決心。

他在桌上鋪開便條紙，寫下短短一句話：

【小語，這週末要不要一起吃飯？】

他小心地把紙條摺好，放進口袋。整個早晨，他的手掌都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

——今天一定要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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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運站裡，早高峰的人潮比往常更多。阿晨隨著人群擠上月台，四下張望，卻沒看見小語的身影。

他心裡一沉。

列車進站，人潮湧動。他剛要踏上車門，廣播卻在此刻響起：

「各位乘客，由於前方設備故障，本班列車將臨時停駛，請改搭其他交通工具。」

車廂裡立刻響起一片抱怨聲。人群散開，匆忙轉向出口。阿晨被人潮推著走，腦中一片空白。

他慌亂地四處尋找，終於在人群另一端看見了小語。

她正被人潮推著走向外頭，手裡抱著書包，抬頭四處張望。兩人的目光在一瞬間相遇。

阿晨心口一震，立刻伸手，想要喚她。

可就在這時，一輛公車緩緩啟動。小語被推上車，來不及回頭。

透過模糊的車窗，她終於看見了他。

小語隔著玻璃，露出一抹笑，輕輕揮了揮手。

阿晨愣愣地站在雨裡，手掌還停在半空中。雨滴落下，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心口那句未曾出口的話。

公車駛離，街頭只剩下他孤零零的身影。

他低頭，指尖摸到口袋裡那張紙條。邊角已經被汗水浸得微微潮濕。

阿晨苦笑了一下，把紙條緊緊握在掌心。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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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反覆打開手機，卻沒有任何來自小語的訊息。

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見牆上時鐘的滴答聲。

阿晨望著天花板，心裡只剩下一個荒唐的念頭：

也許，他們真的就此錯過了。

第六章 再次重逢

錯過的那天之後，阿晨的生活重新回到單調的軌跡。

每天的捷運，依舊擁擠；每天的辦公室，依舊冰冷。

只是少了什麼。

他習慣性的在月台張望，卻再也沒有看到小語。

彷彿那段日子只是幻覺，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口袋裡那張紙條，他始終沒有丟掉。摺痕越來越深，紙張也隨著日子發黃。每當指尖碰到它，他心裡便有種說不清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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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一個晚上，下班後的阿晨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便利商店。

他隨手拿了一瓶水，走到櫃檯時，卻猛地愣住。

櫃檯旁邊的桌子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低頭寫著東西。長髮隨意挽起，身旁放著厚厚的筆記本和半杯喝到一半的美式咖啡。

小語。

阿晨站在原地，腦袋瞬間空白。心跳比任何一次錯過列車時都要快。

彷彿察覺到視線，小語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

她愣了愣，隨即笑了。那笑容熟悉得像晨光，溫暖得讓阿晨幾乎忘了呼吸。

「阿晨。」她輕輕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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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便利商店的桌邊。夜色靜靜籠罩著窗外的街道，只有霓虹燈偶爾閃爍。

阿晨緊張得手心冒汗，卻還是開口：「那天……我本來想找妳，但……」

「我知道啊。」小語打斷他，笑著說，「我也在找你。」

阿晨愣住。

小語低頭攪動著咖啡杯，語氣輕快卻帶著一點撒嬌：「你以為我沒發現嗎？你那天口袋裡藏著紙條，緊張得要命。」

阿晨瞪大眼，耳朵瞬間紅透。

「妳……妳怎麼——」

「看得出來啊。」小語眨了眨眼，眼神清澈坦然，「我一直在等你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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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阿晨終於鼓起勇氣，壓低聲音問：

「那天在捷運上的男生……是妳的……？」

小語一愣，隨即失笑：「你是說學長？他只是幫我搬書啦。」

「只是學長？」

「嗯。還有女朋友的。」

阿晨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誤會了這麼久。心裡那塊壓得沉重的石頭，終於落下。

他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苦澀裡帶著解脫。

小語看著他，輕輕托腮，眼神明亮而溫柔。

「所以啊，下次別再錯過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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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阿晨忽然覺得，整個城市的燈火都暗了下來，只剩眼前這一盞，照亮了他的心。

第七章 咖啡館的約定

幾天後的周末，天氣難得放晴。陽光灑在街道上，映得人行道的影子都變得格外溫柔。

小語帶著阿晨走進一家隱藏在巷弄裡的咖啡館。木製門框，復古的黃銅把手，落地窗透進滿滿的光，室內瀰漫著烘焙咖啡豆的香氣。

「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小語笑著說，「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會來這裡，一邊看書一邊喝咖啡。」

阿晨環顧四周，書架排列得整齊，陽光灑在桌面，確實和她曾經描述的「夢想中的咖啡館」很像。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果然很適合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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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靠窗而坐。窗外有人牽著小狗經過，孩子在街角追逐，日子平淡卻有種安定的幸福感。

小語雙手捧著咖啡杯，眼神明亮：「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真的能開一間咖啡館，我會放很多書，還要準備一個角落，讓人可以安靜地待著。」

阿晨看著她，忽然覺得胸口的話再也壓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緊張到指尖都有些顫抖，卻還是開口了：

「小語……如果有一天妳真的開了咖啡館，我希望……不管在哪裡，我都能每天坐在第一個座位上。」

小語一愣，眼睛眨了眨，隨即彎起嘴角。

「你這算是告白嗎？」

阿晨耳朵紅透，卻堅定地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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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靜止了一瞬。

小語低頭笑了起來，笑聲像是風鈴，清脆又溫柔。

她伸出手，輕輕覆在阿晨的手上，指尖溫熱。

「那我可要提醒你，咖啡館的營業時間可不短，每天都要坐在那裡，很辛苦喔。」

阿晨怔了怔，隨即笑了。眼底的緊張漸漸融化，取而代之的是踏實的喜悅。

「我不怕。」

小語抬眼看著他，眼神裡有星光閃爍。

兩人相視而笑，窗外陽光正好，灑在交疊的手上。

就像這段故事一樣——

從一次偶然的錯過開始，卻在命運的軌跡裡，迎來了最溫柔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