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史（三）小学里剩下的事

最近突然想起一件困扰我小学六年的事情——食堂的饭。

与幼儿园美好的午餐回忆相反的是，小学的午餐每天都像在抽彩票，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很难吃。学校食堂印象里有三层，一层是教工食堂，据说菜品会更可口一点（所以班里的两个老师家的孩子都跟着妈妈吃第一层），剩下没有特殊关系的学生吃第二层，第三层大家都没去过。低年级时，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在学校吃饭的同学先在教学楼走廊里排队，然后一起走到连接食堂的连廊按班级顺序站好，先排整齐、不吵闹的的队伍可以先排队吃饭，因此开饭之前理论上不能聊天（现在想来又是一个有点难为小孩子的规矩，好不容易下了课却还不让说话，不过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困难的，再加上其实我算是老师指定管大家不要说话的那个人，反而我说话提醒其他同学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排队进入食堂，在食堂里还要排队。食物是放在看上去就不会让人产生食欲的不锈钢的餐盆里面，两素一荤，由食堂阿姨打好，每个人排队到窗口取一份，理论上不能提太多要求（也没有要求可以提），但是饭的多少是可以调整的。对我来说的噩梦是，狮子头、红烧鸡腿和豆腐节萝卜五花肉，这些都是我不爱吃的，肉馅是我本身不喜欢，红烧鸡腿、豆腐节萝卜五花肉在于调味，不说假的，我走进食堂闻到味道时就开始犯恶心，更遗憾的是，食堂的荤菜加起来大概只有大概十种菜单，所以每周都无法避免。一开始我还勉强吃下，后来看到无法忍受的菜单时就直接和阿姨说不要荤菜，或者送给饭量大的男生。不过偶尔也有可以吃的，毛豆鸡块、糖醋排骨、土豆牛肉，但是绝无期待可言。

因为学校伙食不好，周围兴起了一种叫小饭桌的服务，就是有每天中午给学生开小灶的店，有的好像开在民居一楼，我没去过所以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但餐费肯定要比学校高，还有些家离得近的，中午也可以回家吃饭。我和父母抱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家又远，也不允许我去小饭桌，只好将就。唯一能改善伙食的机会是运动会，因为我几乎每次都是运动员，父母就拿保温桶装上姥姥姥爷做好的排骨汤，算是慰问，或是带我到外面餐馆吃一顿，那是最幸福的时光了。

高年级我被选为了学校负责主持升旗仪式的人（至于是怎么被选上的我也记不得了，可能是参加了什么竞选又或者是被老师选中的），每周一早都不用早读，和同桌一起直接去操场一角的小黑屋里准备。想起来低年级时只要在人多一点的场面就会紧张地说不来话，但怎么过了几年就不怕了呢。不过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照着稿子读升旗手的简介，记得最后一句总是希望他（她）百尺杆头、更进一步。

但是当这种显眼的角色，肯定也有不好之处，被老师关照的同时也会被一些同学讨厌。在我印象里，本身就不是能和很多人玩到一起去的性格，还会被说是拍老师马屁之类的。不过关于这个我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就想通了，如果说人坏话有惩罚，那就让上天来做，不应该烦恼我，也不应该是我的事。数学老师的话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因此小学也没有很多朋友，大概之有Y同学、L同学和另一个L同学，那就叫X同学吧。

丫同学和我坐同一班班车回家，所以不用说，父母是我父母的同事，一个有点微胖的高个子女生。印象里她是个直性子，成绩还不错。班车到站时父母还没下班，所以有经常到她家里玩，等父母下班顺便开车把我接回家。我很听话，所以下课几乎从来不在学校附近的零食铺或是骑车来的小贩那里买吃的。但Y几乎每天都会买，让在一旁的我总是流口水，有时她看不下去就会分我一点，那也是幸福的时刻。回到她家，她还有很多零食和玩具，这些都比我家里要丰富的多。她还有一架钢琴，有时会在我面前练琴。除此之外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妈妈的料理，都是家常菜，但比我家做得精致好吃，但也只有偶尔几次会被邀请留下吃饭。但我一直不想喜欢他家爸爸，有一些一起拼车上补习班，被她爸爸嘲笑我浓密的汗毛。

我和后来转学来的L同学以及当纪律委员的X同学是个三个组。大概都没什么朋友但又知道互相是靠谱的人，不知怎么就凑到了一起，除了体育课之类的会一块走之外，偶尔周末也会约出来逛街、聊八卦。不过我们的关系还是没能抵御得了毕业的分离，即使后来和L去了同一个中学但依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联系。

这里可能还值得提一下家庭，小学阶段姥姥姥爷一直在我们身边，即使后来搬了出去，也在同一个小区走路五分钟的距离。开始姥爷会在班车站接我放学，后来变成我自己走回家。

因为爸爸总是要出门应酬，大部分时间是我和妈妈到姥姥姥爷家吃饭。爸爸不仅应酬，还喜欢打牌和麻将，动辄12点，2､3点回家也并不稀奇。妈妈自然不高兴，吵架也是家常便饭，最严重时至大打出手，我只好哭着劝架，又或者分析讲道理，但常常无济于事。虽然爸爸有时会带上我们一起吃好吃的，或者周末带我们兜风，但只要这个习惯不改，家庭矛盾就无法缓解。但说到底，应酬如果是有时难免，打牌就是农村出身的爸爸除了看电视之外唯一的爱好，而我妈当时什么爱好也没有，除了照顾我之外也没什么自己的时间，就更加无法接受我爸不管家事，只顾自己享乐。

高年级之后，我的周末几乎都在辅导班(奥数班，英语班）度过，我在高年级的时候开始意识到以英语为代表的所谓学习的功利意义，虽然还是不喜欢，但是毫无怨言地接受补习。与其是补习，应该说是拔高，也就是学学校里不学的东西以应付小升初自主招生考试。有一年假期，我每天往返于市区的补习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市里的孩子的差距。第一天不出意外是哭着回来的，天书一般的题目，满卷子的红叉。补习班还以成绩分班，几节课之后考完试再分班。那时还没有扫一扫就出答案的APP更不要说AI，只能课上尽力听懂，不懂再问，但有的还是不懂。经过脑力和精神上的折磨，最后已经蜕了一张皮，似乎也分到了更靠前的班级。我现在也不懂，孩子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折磨。但经历过这样的折磨，我和班里的很多同学脑子里可能就不会想的是同一件事了。

最后是爱好，小学时真没什么像样的爱好，特长只有跑步和跳远，钢琴和声乐一次被劝退，画画坚持下来但停留在儿童画。唯一算得上的是做手工，从贺卡到手串，从折星星再到发卡，被姨夫说，只有做手工的时候是最专注的，那大概证明了是真的喜欢吧。还有半个爱好的是，读书，或者说买书，喜欢的一本是老师推荐的《布鲁克林有棵树》。当时用的还是当当网，我买多少书家人都没有意见，当中自然青春小说也占不少，但从排行榜里也找到了些好书吧。还有补习班路上路过的书店，让我最初接触了日本文学，那时就觉得村上春树比其他作家好读，最近才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村上春树年轻时也没怎么读过日本文学，而是读英文文学长大的，自然未必日本文坛影响。最后就是听音乐，其中也不少是日本的音乐，《百鬼夜行抄》《风居住的街道》，还有和平之月。

最后，虽然考了一圈学校，最终还是决定在离家不太远的私立初中就读（也是没怎么考上好的）。虽然没算出入学考试中对称眉毛的钟的时间，但是也被省去了每个学期几千学费，也算是第一次因为学习好挣了钱。六年之内，我从一个不起眼的听话小孩，成长成了有一点自己想法的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