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選擇》 第一章

「若然選擇世界終將毀滅，

不如讓他在毀滅中選擇。」

——《預言裂頁．黑火之章》

這個世界裡，「黑火」不是普通的火。

它不燃燒物質，而燃燒記憶、情感與命運本身。

它源自亞爾墮最古老的儀式，是由光與影交纏之時產生的「禁焰」，只能寄宿於極少數的身體中。

傳說中，黑火能看穿未來，改寫預言，但代價是吞噬宿主的靈魂。

在亞爾墮，黑火被視為神裁的武器，

在光之國，它是災厄的源頭。

不論是誰當這個黑火，將被世人遺忘，唯獨黑火的父母不會忘記

世人也將會視黑火為惡魔。

夜色沉降，風聲如咒語般在廢墟間低語。

地苦葉，無數黑鳥盤旋於天空，在月光最盛的頂點下，影照著破碎的影。

九境交界處，最古老的神廟靜立如沉默的見證者。

光之巫女·希涅雅坐在黑曜石祭壇前，手中握著一根將近斷裂的羽毛筆——在她寫完最後一個預言之時斷開。

「他會來。」她輕聲道。

下一刻，空氣微震。

黑影隨閃電而至。

黑王，亞爾墮之主，踏著濃霧現身。他的披風如夜本身流動，身形如同影之召喚者。

他的眼中沒有怒火，只有一種緩慢灼燒的恨與疑。

「妳真的要這樣做？」

他問，聲音如煙，帶著殘存餘溫，卻不見柔情。

希涅雅站起身，望向他。

她曾經愛過這雙眼睛，如今卻只看見那眼裡無盡的深淵。

「我不是為了你來的，」她說，語氣堅定如結界，「我是為了那個孩子。也是為了你，不要繼續走下去。」

黑王冷笑，聲音低沉而苦澀。

「停止戰爭？妳以為生下一個混血的孩子就能讓兩界停火？我不是傻子，希涅雅。」

「我果然看錯你了。」

黑王自嘲的笑了笑。

她沒有退讓，只是緩緩將手其中一隻手伸向他，掌心浮現出微光，像一絲尚未熄滅的神聖餘燼。

「不，這不是憐憫，也不是救贖。這只是一個交換，一個合約。你想要一個能承受黑火的繼承者，我給你。但你必須停戰——十八年。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十八年……」他低語，像是在某種久遠記憶中翻找意義。

「然後呢？他會殺我？還是殺你？」

希涅雅仰望空虛的天空，

那裡不再有發光的星辰，

只剩預言中遺留的虛無與寂靜。

「如果他選擇成為殺戮，那是我們的錯。」

「但若他選擇不重複我們的命運，那麼——」

她轉頭直視黑王，語氣如冷鋒掠過戰場的靜夜。

「這個世界，或許有救。」

沉默。

長久的沉默。

然後黑王緩緩點頭，彷彿接受，也彷彿詛咒。

「願他活在妳的夢裡，

      也燃燒在我的陰影裡。」

契約成立。

靈魂交織，命運扭曲。

那一夜，黑火的種子被埋入未來的灰燼中。

從此，預言與詛咒無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