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路程

早晨，明媚的阳光穿透窗帘照进房间，让躺在床上的小夏感到格外刺眼。他用被子蒙住头，假装天还没有亮。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也格外吵闹，他侧过身，把一只耳朵紧紧地压在枕头上，希望隔绝所有和白天有关的声音，让自己重新坠入梦中。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之后，小夏发现自己的意识始终无法坠入黑暗香甜的梦境，他的意识如同一只受惊的鸟，一直扑棱扑棱地飞来飞去，再也无法在安静地落在梦乡的枝头。于是他不得不烦躁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当小夏洗漱收拾完毕出门后，初夏的阳光晒得小夏有点出汗。由于睡眠不足，他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痛，这一切都加重了他的烦躁。如果是个阴天就好了，小夏竟然莫名其妙地有这样的念头。当然这也无关紧要，最好是太阳没有升起来，或者发生了日食，在一片漆黑中他可以溜回家再睡上一会儿。他脑中的意识依然如一只受惊的鸟，胡乱地扑愣翅膀，不像在飞，而是在疲惫地挣扎。妈的，你给我安静一会儿！小夏一边有气无力的骂到，一边无精打采地骑着车前往车站。

今天肯定又迟到了，过了早高峰的上班时间，车站里空荡荡地没有人。小夏把自行车锁在车站栏杆外面，然后走进车站，跳上一辆等待发车的班车。车上除了趴在方向盘上发呆的司机，就只有小夏一个乘客。这正合小夏的意，可以在安静的车厢里，打一个长长的盹。略微弥补一下他的睡眠不足。

小夏上班的地方是位于市郊的一座工厂，慢吞吞的公交车需要在路上行驶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抵达。由于长期睡眠不足，小夏都是见缝插针地利用这段时间来补觉，安慰自己日益膨胀的大脑：别暴躁，会给你休息的时间！不过这种假寐通常都是安慰性质的，就像临床医学中的安慰剂。在嘈杂颠簸的车厢中，小夏的意识始终像受惊的鸟，惊魂未定，坐立不安。

今天，同往常一样，小夏来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后无精打采地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闭上眼睛，试图用一叶障目的黑暗来欺骗他的大脑。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一种自我欺骗的把戏，而多年来小夏一直乐此不疲。在一片黑暗中，小夏大概等了两三分钟，公交车就咔咔咔地发动了。在颠簸行驶的车厢里，小夏顽固地闭着眼睛说服自己的大脑意识不要接受耳朵传来的听觉信号。这种事情相当荒谬，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次他就是做到了。在他自己制造的一小片黑暗中，他以闭目塞听的方式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飘渺起来，在丧失了思维的逻辑性和连贯性后，他明白已经成功地使自己的大脑进入了浅浅地睡眠之中。就像待机的电脑，在黑屏状态随机漂浮着一个闪烁的屏保字符。我不能告诉你那个随机字符是什么，那是小夏的梦，是他的隐私。

汽车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 这段短暂的时间被小夏的梦给拉长了，就像一个小黑洞扭曲了时间。这种恍惚感确实欺骗了小夏的大脑，于是当他睁开眼睛醒来时，之前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的头痛仿佛消失了，大脑反而有了一种精神抖擞的幻觉。小夏从原先无精打采，愁容满面的状态，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这种新奇的幻觉，让小夏有点得意。他神气活现地向两旁空荡荡的座位，左顾右盼。像一个嗑药的磕嗨的人，也想一个兴奋的精神病患者。 这时车经过一站停了下来，有一个穿着绿T恤，绿裤子，头戴一顶大红的棒球帽的家伙，跳上了车。这也是幻觉吗？好像不是。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怪咖，越过一排空座位，直朝小夏落座的最后一排走来。小夏看着这个大热天还戴着一顶大红帽子的怪胎，觉得他像一只巨大的红头苍蝇向自己这边飞来。于是小夏不由地皱皱眉，把屁股稍稍朝里移动了一下。他一向讨厌这种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家伙，尤其在他正很敏感地体会着一种新幻觉的时候。这个怪咖刚坐下，就扭过头来冲小夏讪笑，这趟车是不是到XXX？一身绿的红头怪咖说了一个小夏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名，小夏以为自己没听清，怪咖又快速地重复了一遍。这回小夏听清了，不过他依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小夏一头雾水地表示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红头怪咖先是一脸狐疑地不相信小夏没有听说个这个大名鼎鼎的地方，当他确信小夏确实不知道后，继而又对小夏的孤陋寡闻露出鄙夷的神情。当然怪咖的鄙夷之情只是一闪而过，还没等小夏反应过来，他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穿过整个车厢，像一只没头苍蝇乱飞一起后落在驾驶员座位旁的栏杆上。他瓮声瓮气地向司机打听那个奇怪的地名。司机专注于开车，第一反应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得地方。看到对路线很熟悉的司机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怪咖有点发慌，他只好又很快速地向司机重复了两遍。但是重复多少遍都没用。司机沉默着不再回应，怪咖依然不死心地趴在栏杆上，好像他们俩在沉默着较劲。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司机真的想起来什么，还是只是想打发这个讨厌的红头苍蝇走开，他眼睛看着前方，撇撇嘴说，你坐错车了，应该做38路。怪咖得到这个答案后，也不深究，立刻又跌跌撞撞穿过车厢回到小夏的最后一排，然后对小夏讪笑一下，哈，坐错车了。小夏被他这副没头没脑的样子给逗乐了，他的奇装异服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谁会和一个没头脑较真呢？汽车行驶了一会儿后，到了下一站，怪咖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冲下车，在他踏出车门的最后一刻，怪咖突然向小夏转过头来并用力挥了挥手。这个奇怪的动作让小夏感到莫名其妙，他在向我挥手告别吗？可我根本不认识他。又或是让我和他一块下车？去那个鬼才知道的什么地方？小夏非常好奇地透过车窗想在看一眼那个怪咖，但是那个怪咖已经跳下站台，穿过慢车道，沿着人行道快步疾行，再也没有向小夏的方向看一眼。汽车重新出发后，小夏还在费力揣测怪咖的那个意义不明的手势？这个傻逼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夏觉得那个傻逼只是在耍自己，但是另一方面那个从没听说过的地名又激起了小夏强烈的好奇心。想了一会儿，小夏觉得那个打扮得像红头苍蝇的怪咖赶着去的地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就是个粪坑，公厕！小夏不由地笑了一下，还是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吧。

公交车继续行驶着，小夏试图再用闭目塞听的那套把戏来欺骗自己的大脑意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似乎不太管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他最终放弃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车上又多了几个乘客，其中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坐在小夏10点钟方向的座位上。她上身穿着白色的紧身T恤，下身是露出小腿的七分裤。小夏还注意到她的小腿上有不少被蚊虫叮咬的红疙瘩，小夏推测可能她的居住环境不太好，或者生活得不太仔细。就在小夏自作主张地用目光对女孩进行探索时，女孩也感受到了来自小夏目光的触觉，她转过头看看这个好色之徒到底是什么货色？在看了两眼之后，她两眼放光，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好色之徒。也不知道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小夏哪一点吸引了她，总之有一股欲望在两人之间涌动。不过公允地说，小夏只是出于惯性，出于他对所有漂亮女人都爱关注的惯性。也就是说他没有明确的目的性，所以也可以说他是盲目的。他的目光没有太多停留在女孩漂亮的脸蛋上，而是盯着女孩染成淡紫色并盘起来的头发。他想到，要是她的头发染成红色就有意思了，这样他一大早就遇到两个脑袋红红的人，这是什么预兆？这就是小夏当时的想法。至于那个女孩的想法，我所知不多。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能准确地知道她们隐秘而多变的想法呢？不过从女孩的行为上看，她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她越来越频繁地用余光飞小夏，并用翘起的二郎腿的脚尖，有节奏地上下翘动。这是在模拟性交抽插的节奏吗？小夏一开始不知所以，当他开始有所领悟时，立刻瞳孔放大并开始喘粗气。那只穿着高跟凉鞋的脚多么色情！这时车里的其他乘客似乎也注意到小夏和女孩这边的异样，他们纷纷转过头来一探究竟。但女孩完全不在乎，没有感到任何害羞。啊，她多么淫荡多么大胆！她的脚翘动的节奏变得更快了，这下全车的乘客都被她刺激到了。啊啊啊，接下来就要高潮了吗？甚至连原本专心开车的司机，也被色情的气氛干扰分心，想回过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辆平稳驾驶的公交车难道就要出车祸了吗？就在小夏感到不安的时候，车靠站停了，一切都嘎然而止。女孩放下脚站起身，拿着她的小坤包，踩着高跟鞋嘟嘟嘟地下车，在临下车的一刻她还转过头向小夏瞪了一眼。

这下车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也就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汽车重新发动又行驶了一会儿，小夏猛地挺直了身体，他突然想起，妈的！刚才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性交机会，这让他深感懊悔，尤其当他回想起从侧面看到女孩有一对高耸入云的大乳房，这种懊悔就更加沉重了。绝对比两只非常丰满的大乳房更沉重！在一种他也说不清的矛盾心情下，他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回头透过后车窗搜寻女孩的身影，当然想看也看不到了，因为车已经开出很远了。因为整个车上只有小夏一个人有懊悔之情，所以这让他觉得格外难受。他只好用他还要赶去上班的借口来宽慰自己，但是他知道这个狗屁借口屁用没有！他有气无力地前往上班的路上，为了对抗这种迟来的懊悔之情，他必须有其他更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