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山篤書簡》道德經第74章!「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死亡不能成為治理的工具!
道德經第七十四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
常有司殺者殺。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斫。
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傷其手矣。
太一:
今日霧未散,山路濕滑。我行至山徑旁的一處裸岩,忽見一隻腹部帶傷的蛇蜷縮在岩縫下,傷痕像是被猛禽利爪所劃,血跡斑斑,卻仍竭力蠕動、盤起身軀,警戒地盯著我。牠沒有逃跑,反而用受傷的身體,守住最後一寸地。
那一刻,我久久佇立,心中浮現一種深切的敬畏——
這條蛇不是兇猛,而是無退路;
牠不是因為好戰而防備,而是因為痛得太深,不容再受一次傷。
回到庇護所,我在灶台邊生火,腦中卻燃起的是另一把火——關於死亡,關於統治,關於敬畏。
我重讀第七十四章,像是老子在耳邊緩緩說: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這不是一個修辭問題,而是一個終極提問。
當人民不再懼死,統治者再大的權力、再多的威脅,也變得無效。
死,原本是人生最終的界線,
但當權力試圖用它來懲罰、來控制、來嚇阻,若過了頭,便會反成災厄的開端。
太一,一個社會若不再敬畏死亡,
那麼所謂的秩序,其實只是恐懼的幻影。
你可以一時用死亡壓制反叛、震懾人民,
但若死亡成了你唯一的治理手段,
那麼有朝一日,人民不再懼死,你也就再也沒有懼怕你的人民。
你就不再有統治的對象。
老子說:
「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
意思是:如果讓人民始終懼怕死亡,那麼對於那些「行為越軌」或「違法亂紀」的人,統治者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們處以死刑,誰還敢違抗政令呢?
但太一,老子這句話不是在讚美這種統治技巧,反而是在指出其危險之處。
他是在說,當你讓人民長期活在對死亡的恐懼中,你或許能短暫維持秩序,能讓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甚至有足夠的「正當性」去懲罰所謂的異端或反抗者,
但這種秩序,是脆弱的,是建築在死亡恐懼上的空殼社會。
這樣的統治,只是以「畏死」來換取服從,而不是讓人民真正信服或認同。
一旦人民不再怕死,這一切便會崩潰;
而當你習慣了「殺」來維持統治,便會一步步走向自己無法收手的境地,
這也是為何老子最後會說:「代大匠斫,必傷其手。」
老子並不以「仁慈」為籍口來反對殺戮,
他是從更深的層次說:
「常有司殺者殺。」「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斫。」
他說,這個世界已有一位真正的「殺之主」——那就是天道、自然、生命的法則本身。
死亡是自然的一部分,
不是政權的一項工具。
當人自以為能替天行道、執掌生殺,
那其實就是:
「代大匠斫。」
太一,你知道,木匠砍木,自有章法。
大匠斫木,依木紋而行,懂得收刀之處;
而代他斫者,不但砍不好木頭,還容易傷了自己。
老子不是不讓人用刑、用罰,而是說:
死亡,不是你能掌握的力量。
你一旦逾越了那條線,就不是統治者,而是破壞者。
所以當我看到現代許多政權依然動輒「以死懼人」、以極刑為首、以殘酷為快,
我便知道,他們其實已經站在「代大匠斫」的邊緣——
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傷其手矣。
代大匠斫者,不但砍不好木頭,最後還容易被自己的刀傷到。
太一,
一個真正懂得治理的人,絕不蔑視死亡。
因為他知道,一旦把死亡用作統治,整個社會將會逐漸失去對生命的敬畏。
而一個沒有敬畏的社會,就是無所畏懼的社會;
而一個無所畏懼的社會,就是一場即將爆炸的火藥桶。
我們應該記得:
「敬天愛人」,不是口號,而是統治的底線。
讓自然之網自動施其規律,
讓法律之刀收在鞘中而非亂舞於空。
死亡,是天的事,不是政治與統治的事。
靜山篤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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