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天中的某個時刻

巴拿馬彩虹莊園，卡杜拉水洗淺烘焙咖啡豆，兩小匙大約二十克，倒進磨豆機，馬達啟動，香氣竄出，坐船來的植物種子，研磨成小顆粒。長嘴壺，熱水從壺嘴緩緩流出，先浸濕濾紙，溫壺，再倒進咖啡粉。

像蚊香一樣先繞一圈，氣味再次湧上，果香與堅果，靜待三十秒。要上班的我，僅短短三十秒，也不能閒閒待著，整理吧台 、打包垃圾⋯⋯種種，往往超過三十秒了，再回來，繼續繞圈圈，結束。倒進保溫瓶，出門，上班。

沖，匆匆，上班日，這一壺來自熱帶的黑色液體，是喚醒肉體的「工具」，酸中帶甜，果香多一點，還是堅果後濃厚一些，我很少細細品味，只知道這個味道我喜歡，那個不夠順口。這個禮拜是來自巴拿馬彩虹莊園，下一週是尼加拉瓜愉悅莊園。不同產地，水洗日曬蜜處理，輪番上陣。

咖啡豆包裝上，除了表示出生地，商家也細細描繪滋味：「甘香可感受到橘皮、蔓越莓乾、紅茶及榛果氣息。入口為黑莓、柑橘、柳橙風味，伴隨著西洋梨及榛果香氣，乾淨香甜。」

每一隻咖啡豆，都記錄不同的風味，大抵柑橘、莓果、堅果之類的。對，之類的，反正我也很少仔細看、仔細品嚐。只在乎喝下去，味道喜不喜歡，我需要咖啡因，它有，而且好喝，就這樣！

因為身體需要放長長的假，我的時間變緩慢了。

那三十秒，我就盯著，熱水緩緩浸潤每一個顆粒，浪來了，包圍每一粒細沙，浪潮慢慢退去，沙留下，還有小小的一顆顆的泡沫。

熱熱的深色液體，仔細嗅聞啜飲一口，能不能辨別出柑橘？有西洋梨？

住院的幾天，還有返家休養的日子，我想念著每個早晨的儀式。等到終於可以把手沖壺拿出來，打開咖啡豆的夾鏈袋，聽到金屬湯匙與豆子碰撞的聲響，還有竄入鼻腔的烘焙曝曬過的果實氣味。我又活回日常了，感動得幾乎要掉淚！

沖，不再匆匆。

慢下來，靜下來，讓流速更緩慢。三十秒，就看著時間，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