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的第 3 份工作，首次轉戰科技業

經歷了前面兩段短命又帶點荒謬的職場插曲後，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待的產業不適合自己。由於當時正值二十世紀末，是一個網際網路發展迅速，資訊量呈現指數級爆炸的時代。看著科技業蓬勃發展，人人嘴裡都在講「網路革命」、「e 化未來」之類聽起來就很先進的詞彙，我開始認真思考：該不該跳進這波浪潮，試試看科技業的水溫？

但問題來了，我大學時期對學習網頁技術基本上是放空模式。老師在台上講得天花亂墜，我在台下只記得一句話：「上網要打三個 W。」其他什麼 HTML、CSS、JavaScript，全都像是外星文——我連標籤要怎麼開頭結尾都搞不清楚。如此的數位小白想要進場科技業？我只能說連上帝都要燒香拜佛才能願望達成。

嗯，只能說我家祖靈真的有在值班。在我一邊懷疑人生、一邊硬著頭皮投履歷的日子裡，憑藉著面試時展現對資訊科技的高度學習熱忱和積極態度，竟然奇蹟似地，在面試僅短短一週後，我就開始上班：一家專做系統整合與軟體開發的小型公司錄取我為網頁設計師。而我一個連 table 排版都還搞不清楚的設計背景新手，竟然就這樣擠進了科技業的大門。這件事充分證明了一個道理：誠意有時候，真的可以打敗履歷表上的技術欄。

上班幾天之後，我面對這得之不易的工作機會，心中竟然已經沒有當初剛錄取時那種雀躍的心情。原因不是工作太操、同事難相處，或是老闆太機車等常見的理由，而是這裡的公司文化和工作流程，徹底將我打敗。

記得第一天報到時，老闆就請我安裝電腦的作業系統。嗯，好在以前在學校時經常幹這件事，同學之間時常開玩笑說，Windows 重灌九十五次你就贏了（沒錯，那是個還活在 Win95 的時代，硬碟會叫、畫面會閃、滑鼠有滾輪是奢侈品。）。灌完作業系統接下來「灌個字型吧，然後這是公司產品的執行檔，也可以先安裝。喔，還有這個是網頁開發需要的軟體套件，等一下請同事幫你裝…」老闆撇下手邊的工作，熱心地跑來跟我說。

面對老闆親切的語氣、熱心的態度，彷彿不是在交辦工作事項，而是在主持一場 DIY 安裝說明會。我整個人也是傻了，坐在還在跑驅動程式的電腦前，心裡浮現一個問號：這…難道是我以後工作的日常？

好不容易把這些林林總總的軟體安裝完畢，過了幾天，老闆開始請開發部的同事一同發想產品功能，順便解決某個 IE6 網頁排版問題。我們幾個同事聚在一起，老實說，我才來幾天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開始討論，問題該如何解決，只能默默坐在一旁，聽著有如天書一般的程式語言。

其中有一位同事安慰我說：「沒關係，我們都不是非本科系畢業的，老闆會給我們時間完成任務。」蛤？所以老闆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這派理論的擁護者？那你們都是哪個科系畢業的？正當我心中浮起這個疑問時，剛才的同事嘴裡突然一直說著「阿里艮、阿里艮」三個字，我以為是哪個大廠的品牌名稱，直到我看到他手上正在操作的排版工具，我才如夢初醒——喔，原來他是在講「對齊」——原來那是 Align 的「中文系發音」。

雖然我完全沒有要貶低任何人的意思，但每次回想起那天的情境，還是會忍不住噗哧狂笑——那個「阿里艮」事件在我心中根本堪稱文組科技史上的經典橋段。只是，笑歸笑，經歷完那場充滿自由發言與混亂靈感交織的討論大會之後，我開始笑不太出來了。

我愈來愈懷疑這家公司的真正業務，到底是開發產品，還是玩俄羅斯輪盤？與其說我們在做系統整合，不如說我們像是一群蒙著眼睛在黑暗中亂槍打鳥的開發人員，老闆彷彿在賭我們這些「瞎子摸象工程師」，能不能誤打誤撞摸出一條前所未見的新藍海。

最終的結局，想必各位客倌都知道，那就是我又從職場畢業啦！在歷經了整整兩個月的「你猜我答」遊戲式開發流程後，我實在是無福消受這樣的工作生態。沒有資深員工的帶領，不管你是文科生還是設計師，只要會開電腦就能成為產品研發部隊的一員，整間公司靠的好像不是規劃，而是信仰。

如今回頭想想，這段經歷如果硬要下個註解，那大概就是——理想很寬廣，資源很荒涼，整體聽起來像個笑話，做起來卻是悲劇一場。

姊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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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聽人說，科技業是現代人的淘金熱，拼的是速度與腦力。對我這個文組背景、設計出身，卻硬要跳進來當網頁設計師的菜鳥來說，整段經歷只能用一句話總結：不怕沒能力，就怕沒方向。當時的我懷抱著滿腔熱血，以為只要努力學、認真做，就能趕上這班數位列車，沒想到我上錯了班次，還被關在駕駛艙，親眼目睹看著一群沒地圖的司機開到列車出軌、直奔懸崖。

科技業當然不是不能闖，但你得搞清楚自己是在參加新創實驗，還是在正確的道路上發揮實力。進一間沒制度、沒流程、沒 mentor 的公司，就像是跑去二手書出租店找 VR 體驗。現在回過頭來細細品嘗，這段看似荒唐的職涯插曲，其實讓我學到了一個很實際的道理：「勇敢嘗試很好，但選對戰場更重要。」不是每一場冒險都值得參與，有時候提早退場，反而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