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闖進了賊
那天,我的錢包被偷了。
事件發生在我們部門的休息室,一個被視為「安全地帶」的地方。我的錢包只是短暫地被遺留在桌面,半小時後回去,裡頭的現金已不翼而飛——不是少個零頭,而是超過一半的金額。
我第一時間向主管反映,她卻回應:「你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別人偷?」
這句話我至今難忘。語氣平淡、理直氣壯,好像偷竊這件事,不是錯,而是一種可以被原諒、甚至被理解的「機會教育」。我的失誤,成了整場事件唯一被拿出來檢討的對象。
我拒絕接受這樣的邏輯,於是選擇往上反映。高層回應說會處理,也間接責備了主管未即時回報。但事情沒有因此得到解決——主管開始對我口出怨言,反問我:「為什麼你的疏忽,要讓我來承擔責任?」
我從來沒有否認自己的一時疏忽,也從未說過我一點錯都沒有。我唯一質疑的是:難道我們可以因為受害者犯了錯,就否定加害者的罪?
這件事在部門內漸漸傳開。我建議安裝監視器,卻迎來同事的抱怨與反對。他們說,這樣「讓人不自在」;也有人說:「大家共事這麼久,怎麼可以彼此猜疑?」
那一刻,我真的在心裡反問:如果今天丟錢的是你,你還會這麼說嗎?你們的「共識」是不是只是因為自己沒受害,所以能夠裝作沒事?
你們既然這麼寬容,不如直接把錢擺在桌上奉上,省得小偷費事。
更讓我感到震驚的,是有些人開始責怪我「把事情鬧大」、「不夠團隊合作」、「過於敏感」。在這些指責與冷眼之中,我不得不懷疑:小偷是不是就在你們之中?又或者——你們早已知道是誰,只是不願說破?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失竊,只是以往的金額小,被偷的人也選擇沉默。這一次,我選擇不一樣的做法:報警、要求查監控、屢次向上級舉報。因為我清楚,如果我們繼續視而不見,那麼這個小偷只會越來越大膽。
這筆被偷的錢,數目不算小,足以支撐我一個月的伙食。有些人卻說:「你沒有一點儲蓄嗎?至於這麼激動嗎?」這些聲音從未真正關心我失去了什麼,只在潛意識中指責我「大驚小怪」。
但我想說的是:問題從來不是那筆錢,而是我們之間,闖進了一個賊,而你們選擇不去看他。
我曾向高層反映此事,他們私下承認:「這一定是內部人員幹的。」的確,所有的盜竊事件都發生在大家最忙碌的時間,每次偷的都不是全部,只是部分,從10%、20%,漸漸成長到如今的70%。這是一個精於觀察、擅長拿捏人性的內賊。
而他之所以能得逞,是因為整個體制早就幫他鋪好了路:
管理層選擇責怪受害者;
同事選擇「息事寧人」;
沒人願意真的調查;
所有人都假裝沒事。
某天我質問主管:「我把錢包留在桌上,是我的錯。那你覺得,小偷的行為是對的嗎?」
她沉默了幾秒,最後只丟下一句:「我相信蒼天有眼,報應來的時候會放過誰?」
這句話聽起來像安慰,其實只是無力的退讓。我知道她身為基層主管,沒有實權、沒有資源,甚至連選擇相信誰的自由都沒有。她試圖以某些方式彌補,例如安排副主管「在休息室辦公」,試圖震懾潛在的小偷。我感謝她的努力,但心裡明白,這些都是暫時的補丁。
最終讓我感到無比陌生的,不是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小偷,而是那些每天和我一起上下班、吃飯、談笑的同事們。他們對這件事的冷淡、反感與輕視,才是真正讓我徹底失望的原因。
原來,我們之間闖進的,不只是小偷,更是沉默、冷漠和對錯是非的混淆。
我曾經以為,同事之間的信任是默契,是習慣,是同舟共濟的結果。但我現在才明白,當集體選擇漠視不義,那麼最危險的不是小偷,而是我們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
我無法保證他會被繩之以法。但我想說:
願那名小偷早日落網,早日受罰。若人間法網奈何不了你,願你終生無安,一輩子背負著你偷走的東西,寸步難行。
因爲我相信: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