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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說《惡種》.2

Ai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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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我一個人偷偷潛回了那片所謂「神之棄民地」。這裡空曠破舊,但如果你用獵人的眼光看——入口處的樹、房屋的佈局與造型,根本不是隨意搭建的。若有陌生人靠近,他們一定能從那座斜坡上的房子察覺動靜。

很快地,我成了鎮上最好的獵手。我經常和朋友一起出外打獵,那是我最享受的時光。看著那些動物在絕望中奔逃,直到力竭倒下,那一瞬,我的內心總會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快。

在爸爸的教導下,我明白很多事情並不如表面那麼簡單。我安靜地跟著朋友打獵。他們以為我只是個喜歡待在林子裡的男孩。其實我更喜歡走在最後,看見落單的獵物,就用更殘忍的方法結束牠們的生命,盯著牠們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熄滅——從玻璃珠變成死水。

鎮子外圍的樹林有些地方我們被告誡不能進去,據說裡面有陷阱,大人們這麼說。但我知道不是,我偷偷進去過,地上有馬車轍痕與人的足跡。那裡藏的,不是野獸——是人。

那天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樣,在鎮子外圍打獵。朋友們三三兩兩地邊走邊聊,我知道這樣根本不可能抓到任何東西。突然,有個男孩說,他聽說鎮外住著一群邊緣人,是神所棄的,被大神與教堂驅逐的罪人。

我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幾個男孩開始說想去看看。誰知道……這件事讓我對人生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我們走到了所謂邊緣人居住的區域邊緣,破舊的房子,補丁連著補丁的衣服,幾個小孩在外頭跑,婦女與男人在勞作。看起來只是些窮人家。為什麼要說是神的棄民……?

這時,我們這邊有個男孩忽然撿起石頭,朝那頭丟去。他喊:「豬,骯髒的豬!」

幾個人像是在玩遊戲似地丟著石頭,說著一些難聽的話。

遠遠地,我聽見幾個男人從某戶人家衝出來,朝我們大喊。我們立刻轉身往回跑,邊跑邊笑,像一場胡鬧。但我注意到了——那些男人的身形高大,不像是這一帶窮苦人家的樣子。其中一個,甚至有點像我那天在教堂的小穀倉裡見過的三人之一。

這件事在我心裡留下了一道疑問。

當天夜裡,我一個人偷偷潛回了那片所謂「神之棄民地」。這裡空曠破舊,但如果你用獵人的眼光看——入口處的樹、房屋的佈局與造型,根本不是隨意搭建的。若有陌生人靠近,他們一定能從那座斜坡上的房子察覺動靜。

早上我們只看見前排幾間破房,但我確信後方一定還藏著更多空間。單憑那些男人從後頭奔出的動靜,就足以令人起疑。

我踩著草叢緩緩前行,接近領地邊界時,我停住了。

那是一種本能——獵人的直覺。

我趴下身體,讓自己掩沒在黑暗中。

咕嚕咕嚕咕嚕……那是車子滾動的聲音。

有人從那片破舊的房屋裡出來了。是一個面帶不善的男子,提著燈具,駕著驢車緩緩前行,上載著幾個籃子和幾個普通的箱子。

我很快就決定了——我要跟蹤他,看他們到底要去哪裡。

他慢悠悠地往鎮子方向走,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跟著地上的軌跡走。

看那壓痕,車上的東西不輕。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那麼重的東西?

從行進的方向看,他們應該是要去小樹林的禁地。

那片充滿陷阱和野獸的樹林……呵,我就知道,那地方根本不像大人說的那樣。

確定了方向,我立刻退出大路,先一步鑽入小樹林,在他們之前找好伏點埋伏。

我來到了小樹林,找了個地方藏起來。

上次來探查時我就發現,這一帶滿是腳印與車轍痕,肯定是他們經常交接的地方。

果然……沒多久,我就聽見馬蹄聲響起。

三個人來了,兩男一女。他們出現沒多久,驢車也慢慢地駛到了現場。我輕輕地移動身體,想看得更清楚,但又知道不能靠太近。早知道剛剛就該爬上樹,從那裡視野更好。

他們下了馬與驢車,在中間交談了一會兒。

其中一個男子牽來自己的馬,與神之棄民那邊的男子交換。

接著,一男一女加上一輛驢車,一起慢慢地離開了。

剩下那個高大的男子,則騎上馬,照著來時的樣子,慢悠悠地離開。

直到他們完全離去,我才終於呼出一口氣。

「我抓到了一隻小老鼠。」——那聲音,來自剛剛離開的三人之一。

我猛地轉身,拔出打獵用的短刀刺了過去。他卻輕而易舉地抓住我的手腕。

呵呵呵呵……他笑了,像是在玩。

那聲音,就像我們那天嘲笑神之棄民時的語氣。他不是在打我,他是在逗我玩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我其實很脆弱。**這個成年男子在速度、技巧與力量上都壓倒我。他快得幾乎沒給我出手機會。但這裡的地形我熟,我知道某些陷阱本來就是設來嚇退小孩的。

我邊逃邊引他走向陷阱區。

他因為輕敵,果然……被我引進了陷阱裡。

我沒有回頭,頭也不回地朝家的方向狂奔。

當我打開家門,爸爸、媽媽和妹妹正坐在客廳。

媽媽一臉擔憂地站起來問:「孩子你去哪裡了?我發現你不在房間,真的嚇壞了……」

她急急忙忙地走過來,伸出手要牽我。

我的情緒早已崩潰,無法冷靜。我一把推開了她。

她跌倒在地。

爸爸的臉瞬間陰了下來。下一秒,皮鞭抽了過來。

我根本連話都沒說,就被這樣攻擊。

我才剛死裡逃生,身體還在顫抖……現在,又是一場戰鬥。

我拔出短刀,劍指他,只是警告

妹妹在旁邊靜靜地看,走過去扶起媽媽,然後退進隔壁房間,一句話都沒說。

我和爸爸爆發了真正的打鬥。

他毫不留情,從各種角度打擊我,我卻只想——用刀子割下他一塊肉。

終於,我成功刺傷了他。

他動作一停,嘴角竟浮起笑容:「你給自己畫了一個牢籠,這次你永遠也出不來……」

那一刻,我才真正冷靜下來。

媽媽還在哭,像是整個身體都在流淚。

那哭聲沒有盡頭。

我的心……裂了一個洞。

我從沒見過媽媽這樣的表情。

她一直都是娃娃屋裡的洋娃娃,我們都努力讓她待在那個夢裡,

因為那是我們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可現在看來——她的娃娃屋,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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