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前
夏末的苏州,空气里还残留着蝉鸣的余音,街头桂花初绽,却已透出一丝凉意。
那晚八月底,我在木渎古镇的灯影中遇见小H。她像一缕晚风,悄然吹来,浅浅一笑,就融进了那晚街头的光影。她的短发在灯下微微晃动,像湖面上的涟漪,简单却让人移不开眼。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很合眼缘,那种清爽的齐肩发,配上牛仔热裤和露肩装,带着一种自然的温柔。
她自称安徽人,普通话却标准得像本地姑娘,我随口一猜就中了安庆,她拍了我一下,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那一刻,她的眼神像夏夜的星光,亮亮的,却又带着点意外的暖意。我的朋友们也惊奇,一般人先猜合肥,谁会想到安庆这个相对冷门的城市?她笑得开心,我心里也莫名一热,仿佛这缘分,从第一眼就注定。
从那天起,微信成了我们间那条隐形的路。
九月的雨季,苏州的街头常下阵雨,我问起她的作息,她回得简短,却总带着点暖意。她主动透露起生日,一个九月十七日,一个十一月七日,都是公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直都这样过了"。
我记得九月十七那天,发了188红包和祝福,她收下,回了个简单的谢谢。那红包像夏末的礼物,带着点意外的甜。国庆的夜晚,我在虹口看周传雄演唱会,现场的《冬天的秘密》如潮水涌来,我分享给她,一会她回“我终于下班了”,语音里疲惫却带着解脱的笑。那声音,像秋雨敲窗,敲醒了心底的某个角落。
零散的微信聊天,我们聊相亲,她说起老家;聊月全食,她说那"看不到头呀"的十字绣;她分享自己新拍的相片,我则分享论坛上的相亲段子。“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好笑”,她笑得像孩子。那笑声很短,却让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她也许并不快乐,只是习惯性输入“哈哈”的笑。
十月底的苏州,枫叶开始红了。小H的朋友圈变了味,先是置顶的美业照文,精致得像一幅画;后来是早餐的照片,阳光洒在盘子上,配文“早[太阳]”。我点了个赞,评论“早啊”,她没回,那份安静像秋风拂过湖面——风走了,水还在颤。
十一月七日,我祝她生日快乐,她谢了“谢谢惦记着我的生日”。那句“也愿你事事顺心 常享安宁”,像一盏路灯,照亮了夜路的拐角,却没点亮更远的黑暗。
小H的头像换了,从萌萌的小动物,到一张黑白系的女性沉思照,不是她,却像她的影子。她的动态也变了,更多出现了家具日常的图文。我看到了,却没互动。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我想起一首歌叫《哈啰》的歌“哈啰 何必再相见 哈啰 回不到从前”。歌词像镜子,映出我们间的距离——她在那头,我在这头,中间是无数未说的心事。
回想初遇,那晚的灯光昏黄,她的手心出汗,却笑着说“紧张得都出汗了”。
我们聊疫苗,她说起低血糖的晕倒,害怕却又笑着带过。我安慰,她点头。我们聊居住,她说住胥口,我随口编了雀梅花园,她也没追问。那份默契,像秋雾笼罩的湖畔,模糊却真实。
可后来,她的回复越来越短,我cue她未来转行,她说“习惯了呀”。我分享演唱会,她回“蛮好 吃点就睡”。那些对话,像落叶,一片片堆积,却没长成树。
小H说起老家,是个大宗族村落,人情浓郁。她姓胡,虽然家在安徽,却在苏州长大,上学去哈尔滨,学护理。那些血腥的回忆,她讲得淡然,却让我心疼。她没打新冠疫苗,因为她嫂子去世前一周还好好的,突然憔悴而终。再加上疫情期间小H下楼拿外卖,却突然晕倒在电梯的经历。她说“虽然不确定,但总有阴影”。而我分享自己的阳过经历,分享自己出差去云南的事,她听,却没深聊。那份克制,像秋叶不愿落地,却终究飘零。
如今,十一月的风更凉了。小H的朋友圈安静下来,我也没再发消息。
小H清空了朋友圈置顶,或许是新的开始。而我们像两条平行的小径,偶尔交汇,却没并行。回想那晚的初遇,她的吻来得突然,我脑子空白;她的手在腿上蹭,我紧张却没回应。那份暧昧,像秋夜的月光,照亮一刻,却没温暖一生。
十一月七日,正好立冬。我的祝福语,像落雪,静、暖、留痕:“生日快乐。富春山居图或许还在一针一线,而你已经有了清晨与家的安宁。立冬了,愿新的一岁,慢慢来,都温柔。”她回应平和,句式呼应:“谢谢惦记着我的生日 还送来了立冬的祝福 也愿你事事顺心 常享安宁。”那份回声,像秋风中的回音壁,轻轻一碰,便在心底回荡。
如今,立冬已过,苏州的树叶黄了又落。小H的头像定格在那张沉思照,她的动态成了日常的碎片。我们没再聊起那些家长里短,没再分享论坛的段子。缘分从第一眼开始,像夏末的桂花,香了片刻,便随风散去。我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一句祝福,她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一抹温柔。我们互相躺在好友列表,像两片落叶,风吹过,就够了。
人生本是这样的路,走走停停,遇见分离。短暂的温柔,也是命运的答案。那些情绪价值,像秋风拂面,舒服却易散。我们都在寻找安宁,她在她的世界,我在我的。如果未来某天偶然想起小H,就让那句“立冬了,愿新的一岁,慢慢来,都温柔”留在记忆里。她在这文章里,我也在这文章里。
秋风低语,立冬之前,一切都已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