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選擇》第四章

「若世界視你為惡，

     你是否還願為它赴死？」

——《預言裂頁・燃盡章》

艾因在流亡中度過了三十三日。

他沒日沒夜地行走於廢境與邊境之間，衣衫破碎，傷痕纍纍，直到來到光之國的最外層 ——  希望者之門。

他敲了門。

他說：「我帶來黑王的命脈，與一場預言中的風暴。」

他拿出鏡子與禁術錄，甚至讓自己流血，引出體內殘存的黑火——

可是門沒有打開。

光之聖城·索耶坦內，預言議會緊急召開。

希涅雅聽見了「暗殺者已叛逃，手握禁術，在靠近王城」的通報，卻無權阻止高議使們的方案。她站在高塔頂層的窗旁，用她擔憂的眼神看著遠方的荒原。

「你還活著。」她輕聲說。

「我知道你會選擇活著。」

議會下令全面戒嚴。艾因成為「危險變異體」，與黑王無異。

那一夜，亞爾墮影軍越過沉影裂谷，攻陷兩座邊城。

光國無法再觀望，正式對黑暗宣戰。十八年的契約已失效，和平徹底崩潰。

艾因躲藏於廢墟之中，看著戰火蔓延。他本想阻止戰爭，但現在，戰爭因他而起。

「所以……這就是自由嗎還是這就是自由的代價？」他喃喃，「選擇的結果，就是一無所有？」

第三十七日，黑王發出公開詔令：

「黑火之子已背叛亞爾墮，成為不穩定因子。為了防止他在世界引發災變，吾將親手回收黑火。」

「若光之國庇護他，便等同宣告與黑暗永世為敵。」

而就在這同一日，鏡子的另一面忽然出現一道裂痕，傳來微弱的聲音：

「艾因……」是希涅雅。

「你還有選擇。」

艾因望著鏡中母親模糊的倒影，緩緩將手放在胸口。他能感受到黑火開始蠢動，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選擇什麼？」他輕聲問。

「成為毀滅，還是成為希望？」

「選擇承擔。」希涅雅說，「哪怕世界不原諒你。」

第七日黎明，光國主城外，出現一道燃燒的裂縫。

艾因步入戰場，身披黑紋所構成的長袍，雙眼燃著紫炎。他舉起右手，召喚出黑火之環，將自身與戰爭綁定。

他宣布：

「我將吞下黑火，封印預言中的災劫，換取七日和平。七日後，你們可決定是否將我燒盡。但在那之前，不得再有殺戮。」

議會震驚，光國分裂，有人譴責艾因自導自演，也有人相信他拯救過千人。

而希涅雅，沉默不語，只靜靜站在王座後方，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

艾因進入冥思之域，與黑火本源搏鬥。

他看見過去一切：

巫女的微笑、影宮的血、水中反光的自己——以及，那段被遺忘的歷史。

他接受了自己去承受黑火，不再抵抗。

他說：「如果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那我選擇去燃燒，直到沒有人再需要燃燒為代價。」

七日和平開始。

人們見到一位黑袍青年坐在灰燼之上，日夜不眠，用自己的記憶封住天災與預言交錯的火口。

有人稱他為「災厄魔王」；

有人開始祈禱他的名字。

但無論眾人信與不信——

他知道自己是自由的。

因為這一次，沒有任何命令。

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