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瑞士、教堂抽煙懺悔、跳蘇黎世湖、共用洗衣機、瑞士各種的貴
2025.11.1
記憶中的瑞士
1.
那時是個冬天，我穿著他工作的工靴在蘇黎世走來走去，那時的我們還需要帶著口罩，上電車的人們戴著不習慣的口罩，鼻子露出戴著歪斜口罩的大叔，那時的蘇黎世瀰漫著一種奇異的氣息，而我們剛來到蘇黎世，一切屬於新鮮，剛落腳的時候我穿著他醜醜又厚重的靴子，裡面毛茸茸的毛讓我感到溫暖，我穿著碎花洋裝跟他走在蘇黎世，他在上班的時候，我在小小的套房裡包著韭菜水餃，小小的爐子，我在潔白的房間看著鍾麗緹吃辣炒海瓜子一邊切韭菜，手裡拿捏著豬肉還有麻油醬油，包成一顆一顆水餃，接著切著好久沒看到的冬瓜，往湯裡加了薑片還有一大把紅棗，好久沒有在冬天喝上一碗過癮的冬瓜湯了。
那一年的瑞士，是從冬瓜湯開始的。
蘇黎世是一座翻糖蛋糕的城，建築優美，色彩柔和，一下飛機搭著車往外看，我心想：「這城市好美。」
是個寒冬，厚重的雪，好厚一層，工靴卡在雪裡，走路困難怕滑倒，我提著袋子採買亞洲食材，心滿意足的把冬瓜韭菜紅棗麥香紅茶扛回家。
包完水餃一個人慢慢地走到附近的畫具店買了紙張還有筆，有點緊張，他們講德文，我聽不懂，但遇上的都屬於善意，我一個人晃進一家古董店，有黑色羽毛的帽子還有華麗誇張的外套，我穿著毛茸茸的外套厚重的走進古董店，裡面好多有趣的衣服跟飾品，我四處看怕遺漏了什麼，我拿起一副太陽眼鏡圓形的金框滾邊，好喜歡，又看見了金色心心的手鏈，店裡每個角落都有驚喜，店員很好沒有像網路評論一樣冷漠，她請我把大衣放在旁邊慢慢結帳，我開心的結帳，滿心歡喜的帶著戰利品回家。
2.
我穿著他送我的可愛小襪子，躺在床上，看著那些港片，回憶自己的青春童年，我總會在奇怪的時機看著懷舊電影《四個好色的女人》，我喜歡那時候的電影，很純很蠢很可愛，我又想起東東跟文文，我又想起梁朝偉看不見的《偷偷愛你》，接著我就會打開《第六感奇緣之人魚傳說》看著小美在吃辣炒海瓜子，在瑞士看著這些陪我長大的港片，誰知道呢？
我長大後會住在蘇黎世，那個又美又寸土寸金貴到不行的瑞士，誰知道呢？
當時陪我看港片的阿嬤也沒想過這個小小女孩有一天會去到瑞士吧？
3.
附近有一間教堂，在冷冽的冬天更顯得獨特，尖尖的屋頂，我是在瑞士才知道教堂的鐘響有多煩人，半夜不停幾個小時就敲鐘，每天不停歇，瑞士的鐘響惱人，來到蘇黎世第一件事情是習慣半夜的鐘聲。
我買了一包大麻煙，我走到那間教堂，下雪，穿著粉紅色上衣，穿著皮草，戴上大大的鑽石戒指在雪裡抽煙，喜歡一個人在冷冽裡看著飄雪，看著煙慢慢升起，冷熱碰在一起顯得矛盾，最後我把煙插進雪裡，熄滅，把煙的屍體放在口袋裡包起來帶回家。
那時我習慣坐在教堂的階梯想她，跟她冷戰很久了，想念她也討厭她，我聽說她癌症了，三期，剃了頭髮手術後一道長長的疤，我掉了眼淚，想了很久，最後我還是心軟了寫封信給她，長長的訊息，我傳了很多蘇黎世的美景給她，希望她好好的，我們和好。
冷戰兩年了在最冷的蘇黎世結束，我把煙熄滅，我長大了，不再被自己的脾氣給困住，我最後不想後悔，所以選擇主動和好，在疾病面前，我們渺小脆弱甚至無用。
能給她的只剩愛了。
那個教堂裝滿我滿滿的懺悔，我永遠忘不了自己在那個階梯上痛哭的樣子，很冷但我的眼淚好燙。
4.
跨年我們買了酒，我買了玫瑰酒，忘記他買了什麼，我煮了火鍋，吃了火鍋，他拿起雪茄，我們在大雪紛飛的日子抽起雪茄，這是我第一次暈雪茄，極度痛苦，喝了酒猛烈的抽雪茄，想吐，發抖，我最後倒在床上不舒服，就這樣那年跨年在蘇黎世我暈雪茄，暈到我再也不敢這樣猛烈抽雪茄，比宿醉可怕十倍，想吐的暈眩好可怕。
5.
蘇黎世好多雕像，大大小小的雕像，好多噴泉，城市裡充滿可以飲用的噴泉，有小狐狸造型的，小天使造型的，走幾步路就有噴泉可以接水飲用，有時我散步累了，就會用手接幾口水，喝了甘甜的水，免費。
6.
疫情期間，我用櫥窗認識這座城，蘇黎世的櫥窗之美，每一個櫥窗都充滿細節還有設計感，巧克力店的櫥窗就像童話的糖果屋，充滿大大小小的巧克力還有細節的陳列，充滿活力，我習慣觀察一座城，我喜歡這些櫥窗，帶著口罩的人來來去去，我無法認識真正的蘇黎世，但我用自己的眼睛在櫥窗裡找答案，週末我們習慣搭電車，在市區走來走去觀察一路的櫥窗，我喜歡這個美麗的蘇黎世。
7.
先生說瑞士有些地區講德語有些地區講法語有些地區講義大利語，蘇黎世是講德語的，有幾次先生打電話去公家機關想要詢問簽證的事情，一講英文就被掛電話，有些事情沒有當地的語言純屬麻煩，試了幾次終於撥通。
有時想想要活在不同的國家，靠的真的是打不死的決心。
8.
瑞士的貴是天殺的貴，我住在丹麥的時候以為這已經很貴，後來去挪威，更貴，後來來到瑞士我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貴到嚇人。
路邊隨隨便便的一份泰式炒河粉台幣六七百還不含飲料，我們最常吃的是附近的義大利比薩，便宜好吃又美味，大部分的時間都自己煮，外食太貴了，去超市買食材也學著精打細算，不敢多買。
蘇黎世的亞洲超市什麼都有，我曾經在幾個月內買了至少五十顆粽子，好久沒吃粽子的我可高興的，也吃了好多月餅，還在蘇黎世解鎖了大腸，還買到豬血煮了心心念念的豬血湯，還有最愛的麥香紅茶麥香奶茶，這大概是我在歐洲看見最讚的亞洲超市，很暖台灣人的胃。
9.
各種交通費的貴，火車貴，電車貴，纜車貴，什麼都好貴。
耳機響起那首歌
迷幻的女聲唱著
another day, just believe
another day, just breathe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住在蘇黎世
耳機重複那首歌
最後我把啤酒大口大口喝下
從一樓高的跳台跳進蘇黎世湖
就呼吸吧
就相信吧
怕，就做吧
人生不就這樣
會害怕，但我還是會很勇敢跳下去
因為我深信我會好好的
1.
喜歡的黑色蕾絲開始抽絲，那件喜歡好幾年的運動褲在我很讚賞它的時候破了，從香港買的，一穿就陪我一起流浪了好幾個國家，沒想到在我沾沾自喜這件褲子有多舒服有多棒的時候它就無情的破了，我看著它沒有再去買針線縫補，把它安靜的摺好，內心好好的感謝它的陪伴，丟進垃圾袋裡面，就這樣最美好的物品在最好的時機點放下。
「感謝陪伴，謝謝你曾經帶給我的美好。」然後不回頭，放下。
2.
執著的事情越多，就像釘子一樣釘在我們身上的拉扯就會越來越多，執著跟控制很像，會執著一個點，在於想要控制那件事的方向跟發展，但實際上人渴望自由，卻想要控制所有？這樣說起來很矛盾，我們想要自由，是不是應該學著讓自己自由，讓事情的局面自由，讓發展只順著自然。
我想要拔除身上的釘子。
3.
我想要成為寬廣的人，不執著不控制需要很多的放鬆跟信任，需要信任自己，也信任他人，更重要的是信任這個世界，我想要拔除那些釘子，放掉那些限制，看看發展能夠多自由。
自由的鳥，飛起來多漂亮，我也想那樣的飛，沒有方向沒有目的的飛。
4.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當處於方便的時候總是理所當然，比如說洗衣服這件事，在搬來瑞士之前，通常租的房子就有洗衣機，所以隨時想洗衣服都可以很隨意很放鬆，結果搬來蘇黎世，發現公寓幾乎是整棟共用地下室的一台洗衣機，現在住的地方地下室有一張預約表，可以在想洗衣服的時間上寫上名字預約，至少大家時間錯開，不會有塞車問題，之前住的地方每次洗衣服都像是搶什麼打折商品一樣，有時候衝下去地下室都會嚇到，一次三組人在排隊，總之洗衣服變成一個大麻煩，要設定鬧鐘，怕洗好了沒去拿耽誤下一個人，畢竟一整天洗衣機都很忙，忙著清理一整棟人的汗臭。
「有些方便暫時看不見，等到失去的時候，我們才真正看見之前活得太幸福了，那些方便我們根本看不見。」
你去了一趟義大利，拿了心愛的錶帶，轉了三四趟的電車火車，你的毅力總讓我感到驚人，因為啊我絕對不可能一天花十個小時的轉車搭乘去買一樣東西，但是你就會。
你說路上吃了好吃的義大利三明治，簡單但是美味，你說你買錯公車票被罰了五十歐元，你說又吃了一個三明治，你說需要在米蘭等一個小時火車，回到家你都晚上十點了。
我跟你說著，明天我要一個人過的很快樂，你說：「沒有我你怎麼能快樂？」
我一個人還是要很快樂，我買了泡芙，買了綠茶，買了一公斤的千層麵，買了炸蝦，買了春捲，買了餅乾 ，沒有你的時間我只能用食物讓自己快樂。瑞士的物價真的可以去死，這些就快台幣一千。真的是給我去死。
叫你傳幾張照片給我看看義大利，你說照片沒有很好看，我看了驚呼明明很好看，希望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義大利，見你朋友，一起吃好吃的義大利食物，一起感到幸福快樂。
有時候真的會覺得我先生是神經病。他說如果他死了不能拿他手錶去變賣，算了他也真的嫁給神經病，他一天來回香港我都沒說什麼了。
他說他臭的跟遊民一樣，我說你千萬不要來我家，他說要給我一個大擁抱，直接腋下薰我鼻子，我想是真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