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87)
我必須保持自己的清醒。
風吹過街道,仍然和往常一樣真切,但聲音似乎消失了。
我慢慢沿着寬闊的主路繼續前行,對面似乎是一座小小的教堂,但我不清楚那裏屬於什麽教派。很多時候,我躊躇在大門外,只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對面的人,雖然和我一樣喜歡《聖經》,但卻並不總是持同一種看法。在科學上來說,這無關緊要,但對於神學來說,一根針尖都能要千萬人的命。
記得幾個世紀前的戰爭,讓很多人都自願或被迫走上戰場,那些堅持豁免的人,被投入監獄。如今那些為了什麽無聊東西廝殺的國家、民族,早已消失,還剩下多一些遺跡,也只存在于一座座古老的博物館。即使那些遠走的人,也不會想着帶走他們,即使他們當中,肯定有這些國家、民族的血脈殘留,但誰在乎那麽久之前的爭鬥呢?
講真話的人,在一場戰爭中,既勇敢,又無助。
正如一個神父告訴他的信徒,每個人都要死去。對於旁聽的不信者,這又算是什麽樣的真理呢?雖然絶對正確,但毫無用處。只有等到每個人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他們纔會明白,關於死亡,才是人生最大的命題。逃課的孩子,最終還是被抓回了教室,答不答卷,都要給出一個判分。
路上車依然很少,讓出現的每一個人都顯得突兀。人類選擇離開,地球就存在得更加明顯。如今看來,我們已是這裏的客人,即使還堅持不走,也只是一個發脾氣的小孩子,能夠製造出一些危機,但總是會被大人化險為夷。
我勻步前行,感覺到一種放鬆的愉快,腦中的那些回憶,似乎是一個不通風的空間,讓我窒息,也讓我尋求一扇窗口。運動不會解決任何問題,但身上的能量得到了一個出口。我只是一步一步重複着前行,不去想下一步,只是知道自己在走着這一步。每一步,都活在每一步的心裏。
我慢慢感覺到身上的那件帶着墨水痕漬的白襯衫,還有長過膝蓋的藍黑色短褲,我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很累,尤其是每根手指的關節。像是受了什麽折磨,隱隱作痛。我努力甩了甩手,又使勁伸開每個手指,再捏緊拳,血液也開始努力再身體跑動起來。
不過,很快路的盡頭伸進了一條地下隧道,那是為了橫跨的車流而設計的。我雖然覺得有點遺憾,但還是沒有回頭繞遠,就那麽一路走了進去。隧道可能有一公里長,或者更短,我沒有找到任何標識,甚至還黑咕隆咚地撞到了什麽活物。它很快地跑走了,我沒有害怕,只是有點擔心自己的技能,大概生疏了。
我不是總像現在這樣充滿能量,但我確實就那麽湊合着度過了很長一段少年歲月,值得懷念,但不必拿出來討論。
畢竟,我也不是簡·愛,沒有狄更斯筆下孩子那樣可憐,恰恰相反,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成熟了,就是因為我忽然感受到自己不必可憐自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