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瞥
天光微曦,晨露未消,慧安郡主辰曦静静立于宫墙之下,脑海中浮现一抹熟悉的背影,那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那天趁着'将门遗孤特许休沐日',辰曦借故支开奴婢溜了出来。这是皇帝特赐的恩典——战死将领的子嗣每月可免一日课业。跑去御花园玩耍,经过紫宸殿时,听见老太监低声感慨:'陛下到底念旧,云将军的女儿终究是不同的...'"
虽说是立春了,花园中百花齐放春满园,可这些对于辰曦而言,像是浮光掠影,像露珠一样从荷叶上划过。
她在园中漫步,心思却飘到九重天外。自她记事以来,这宫殿便是精致的鸟笼,沉重的枷锁。宫人利欲熏心的眼眸,恭敬背后潜藏的寒意,像毒蛇一样时时刻刻环绕着辰曦。虽然大家明面都不敢对她做什么,可宫女望向她的眼睛,偶尔从身边路过宫人的窃窃私语声,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是外人,是不同的。
然而在这时,辰曦瞥见了一个比她年龄稍长些的男孩,他褐瞳黑发,眉宇间带着温润之色,声音低柔,却像月光般让人安心,全然不见算计与阴谋。那双眼睛纯粹而真挚,如同纯洁的净土。此时正在安慰那位四皇子,没有理会周围宫人诧异中带着些鄙夷的目光,也没有理睬旁人的冷嘲热讽。
辰曦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立着。大人们说话常常避着她,可从只言片语中还是能猜出一二。这四皇子原是丽妃的儿子,按出生年月算,比辰曦还小些。因丽妃的父亲贪了边塞的物资,触怒了皇上,这丽妃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一杯鸩酒赐死。
母妃一死,母族一倒,这四皇子在宫中的路可是难走了。常常被人欺负,甚至连宫人都看不起他。衣裳总有些破,灰头土脸的,这不,刚刚宫人欺负他,把他推倒在路边,抢走了他手上的玩具。还是那个男孩扶他起来,又安慰他。
月珩忽地回头,目光与辰曦短暂交汇。眼中划过不带掩饰的惊奇,旋即又收回目光,拉着小皇子的手离开了。
辰曦这才回过神来:"这人...是谁?"辰曦一面往回走,一面喃喃低语。看穿着,他也像是官宦人家的孩子,父亲应地位较高,不然他也不可能踏足御花园。话又说回来,他为何要帮助那四皇子呢?辰曦思绪万千,却不理解他的行为。回去得问问皇姐,那个男孩是谁。
正想着,她的贴身侍女迎面走来,看样子急着找她。"郡主,你可叫我好找。再找不到,长公主殿下该说我了。"
辰曦迎了过去,对红莲笑道:"皇姐不会这么凶的啦,我刚刚不过是在御花园呆了一会。"
红莲一脸担忧:"郡主还是跟红莲走吧,这里离长公主殿下的宫苑还有段距离,免得长公主殿下等急了。"
——
回府的马车上,宁府老仆低声问:"公子今日为何帮那四皇子?宫里的浑水可沾不得。"
月珩摩挲着袖口,忽然想起墙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像极了两年前师父书房里,那个踮脚偷摸剑穗的小丫头。
"故人之女,"他轻声道,"总该照看些。"
老仆却低声道:"四皇子终究是被皇上厌弃的,公子也不宜沾染太深。"
月珩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他不得皇宠,也知道旁人眼中他不值一提。但要是连一个孩子的泪水,都要看身份再去拭......那我这剑,还学来做什么?"
他低头看着掌心,语气平静却笃定:"我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这宫里谁干净,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至少,能保留一点。"
老仆怔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轻声叹了口气。
——
进了广信宫,辰曦直接去主殿找皇姐。
进门便看见皇姐端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针线活。见辰曦来了,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阿辰又溜到哪里玩去了,听你教书先生说,课上到一半便找不到你人了。"
辰曦心虚地垂下眼,蹭到皇姐旁边,撒娇道:"皇姐,那先生在教笠翁对韵,翻来覆去教了几节课了。不信姐姐考考辰曦。"
"那我来考你,'星对月?'"
"露对风,花对雪,柳对松!"辰曦快速答道。
长公主笑道:"不错,那我说'青山对碧水',你来对?"
辰曦眼珠子转转,道:"白雪对红梅!"
"那阿辰,'往古对来今'你知道怎么接下去吗?"
辰曦想了想,慢慢道:"唔...山头对水面?"
长公主点点头:"不错,这句话你得背熟了。"
"知道啦。"辰曦依在皇姐怀里撒娇,长公主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次下不为例,以后不管怎样,先生的课总是要认真听完的。"
"是啦皇姐,以后会好好听的。"顿了顿又说:"我刚在花园碰到一个男孩,比我稍长些。跟四皇子在一起。他是谁啊?"辰曦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些。
长公主闻言微微挑眉,随即轻笑:"或许是月珩吧?是宁将军的长子,住在宁府的。他七岁时曾拜你父亲为师。你们小时候见过,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整日缠着你父亲练剑,怕是早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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