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偽《驫羌鐘》偽銘文
證偽《驫羌鐘》偽銘文
在20世紀30年代初,從開封藺石閹的群古齋(老闆藺石庵)賣出了16件編鐘《驫羌鐘》(《集成》157—170)的青銅器,每件鐘上都刻有相同內容的61字的銘文。其中14枚被收藏家劉體智購得,後來轉賣給日本大財閥住友商社的住友春翠(1864—1926年),而現在收藏於日本泉屋。另外兩件則加拿大傳教士懷履光購得,現收藏於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館。但其實雖編鐘本體不似為假文物,但其上的銘文則是出土後被偽造加工銘文於上,展現良好賣相,被輸出海外。6至14枚之上都有短銘文乃”驫氏之鐘”四字,而有16件全都有長偽銘文如下:
『唯廿又再祀,驫羌作戎,厥辟韓宗,徹率征秦迮齊,入長城,先會于平陰。武侄寺力,言敓楚京。賞于韓宗,令于晉公,昭于天子,用明則之于銘,武文咸烈,永世勿忘。』
白話翻譯,則是:『周威烈王二十二年(西元前404年),驫羌受韓君之命出征,率軍征秦地而攻齊國,入了齊長城,先會師平陰,如此軍武,震懾了楚國京城,於是韓君獎賞,也受到晉公(晉烈公)的任命,且受周天子(周威烈王)表揚,於是刻在銘文上,把我的武烈的功績,讓子孫永世不忘。』
但見此銘文上的“令于晉公”則偽情大熾了。按,此故事發生時間乃是三家分晉,戰國時代開始前一年,而晉國,依《史記‧晉世家》所載『十八年,哀公卒,子幽公柳立。幽公之時,晉畏,反朝韓、趙、魏之君。獨有絳、曲沃,餘皆入三晉。』也就是此事件發生時,己是晉幽公繼任者晉烈公十一年了。而晉末年,三晉強而晉室弱,早在晉烈公之父的晉幽公時,晉幽公”畏”三晉,反而“朝韓、趙、魏之君”,而且晉君所領的土地,只有“絳、曲沃”小小兩地而已,其他全被三晉瓜分了。所以,在這種時勢下,若《古本竹書紀年》記載為真(《水經•汶水注》引《紀年》:『烈公十二年, 王命韓景子、趙烈侯、翟員伐齊,入長城』)。那麼,周王都沒有通知晉幽公派韓景子、趙烈侯、魏國部將翟員伐齊,而是直接跳過晉君而直接下令“韓景子、趙烈侯、翟員”伐齊,可以看出晉幽公完全置於這場戰爭之外,而實際上,晉幽公只在兩處小地方苟延殘喘,三家是否受命周天子都和晉幽公無關,為何還有銘文故事裡的主角驫羌被韓君派去參戰,有了戰功,還會有什麼“令于晉公”(受晉公表揚)的表彰?更何況,主角驫羌只是被派的“韓景子”的手下部將,有什麼功還會被只能向三晉朝拜而沒有實權的晉幽公受其獎賞的狀況(“令于晉公”)會有發生的可能嗎?如果說“韓景子”被“令于晉公”還比較能符合周代封建的實際,因為周代封建賞賜一級賞一級,而不越級。更何況銘文還胡謅主角驫羌還被周天子所“昭于天子”,更屬天方夜譚了。
而且,此銘文裡還談到出征還“征秦”(征詩秦國)和“敓楚京”(奪下楚國都城),當時更無這種史實存在(再過幾年,才有韓魏聯合伐秦及韓被楚奪六城的史事)。雖研究者以“秦”“楚”都認做是齊國地名來彌縫,但如此胡扯的銘文,想如此附會也實難成立。
況且,偽銘文的書手,拿著《左傳‧襄公十八年》記載,『齊侯禦諸平陰,塹防門而守之廣裏』的“平陰”,讓《驫羌鐘》的驫羌所在的聯軍,仍是只能從“平陰”進攻,因為此偽銘文寫手,只是參考了《左傳》知齊之“防衛土牆”(『塹防』)設於“平陰”,認為寫以“平陰”,總比自猜而填一不熟的所猜亂填的任一先秦的齊長城的故地地名來得容易不被識破。
問題如此多的假銘文,真是沒有任何史料價值可言。今人還有拿此銘文講內有最早講到齊長城存在的記錄。不過,不是《紀年》就己記載了嗎?如此的假銘文就是現代人寫的,完全沒有任何可證性,不如拿《紀年》為證。(劉有恒,2025,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