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幻境錄》第四章:鏡中之火——與尼采對談〈永劫回歸與權力意志〉

靜山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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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太一面對尼采的「永劫回歸」、「弱者的奴性道德」、「權力意志」、「上帝已死」的拷問與試煉!對太一來說,這不是一個哲學問題,這更是一個靈魂的審判。

第四章:鏡中之

——與尼采對談〈永劫回歸與權力意志〉

沿著崖邊石徑往下,太一踏入一片被火焰照亮的森林。

這裡的火不是焚燒萬物的烈焰,而是一種幽深的光。林中如鏡的湖泊在暗紅與紫藍的天空下閃爍,像是一口口深不見底的思緒之井。空氣灼熱,卻非痛苦,而是一種內在的逼近,一場尚未爆發的精神革命。

在湖中央,一面巨大的鏡子斜插入地面,如斷裂的神像。鏡面不反射現實,而映出無限重複的「自己」——那個走過同一條路、愛過同一個人、犯過同樣錯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循環不息。

湖邊坐著一位赤足男子,身穿黑袍,頭髮如野草般隨風起舞。他手握一卷筆記本,似笑非笑地望著太一。

「你來得正好。」他說,「我正想找人談談永恆。」

太一坐下,語氣不確定地問:「你是……尼采?」

「你可以叫我瘋子,也可以叫我火。」他微笑道,「我是那個為了誠實,而讓自己燃燒的人。」

「我在齊克果那裡學會了跳躍,但你……似乎要人把整個世界顛覆?」

「不,我不要人跳。」尼采眼神一冷,「我要人燒。」

他站起身,指向那面鏡子:

「看吧,那就是你。無限重複的你。你是否願意,將你此刻的生命,重複千萬次,毫無改變?」

太一望進鏡中,只見自己一次又一次站在此地,問著同樣的問題,活著、掙扎、遺憾、猶豫。那不是別人,而是每一個「他自己」的疊影。

「如果你不能說『是的』,那麼你還未真正活過。」尼采說。

這就是尼采的永劫回歸——

不是形上學的幻想,而是一道存在的試煉。

你若不能擁抱你當下所活的一切,就不配談論什麼自由與尊嚴。

太一低聲問:「如果……我不願重來呢?」

尼采靠近他,語氣轉為低沉:

「那就去創造一種生命,值得你說:『我願它重來無數次。』」

「那不是宿命?」

「錯。」他眼神如刃:「那是權力意志。不是接受命運,而是塑造命運。不是順從,而是自己成為命運的立法者。」

他繼續說:

「你們的神已死,卻還在等待祂頒佈道德命令。你們懷念『應該』,卻害怕真正選擇。你們讚美同情、崇尚謙卑,以為那是德行,其實是恐懼的偽裝。」

「奴性的道德贏得了勝利,它讓你不必面對自由的代價。」

太一沉默了很久。他曾相信良善就是服從、克己、體諒。他從未懷疑過,那些美德的背後可能是對風暴的逃避。

「那我還能信什麼?」他問。

「信你自己。」尼采斬釘截鐵地說,「不是你現在這個怯懦的你,而是那個尚未出生、尚未敢面對自己的你,你必須創造他,否則你將永遠被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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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的獨白:自由的代價

我從來沒想過,自由不是一個禮物,而是一場戰爭。

我以為選擇就是自由,但我現在懂了:「真正的自由,是對自己所有選擇負責到底的勇氣。」

尼采不是在逼我成為英雄,他是在問我:

你願不願為你自己所活的方式,永遠重來?

這不是一個哲學問題,這是一個靈魂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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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湖面上的鏡子碎裂,碎片紛飛如星光,升入整片火林上空。

那不是毀滅,而是一種告別。

尼采望著破碎的鏡子,轉向太一,笑得像一把火:

「去吧,太一。去創造你願意重來無數次的生活。」

「否則,你只是在浪費宇宙的每一刻。」

太一起身,鏡子的光碎如流星散落於他的肩頭與掌心。

遠方,一座山徑被照亮。那裡雲霧繚繞,蒼樹如壁,一條小徑蜿蜒其中,幽深而無語。

他知道,那是下一道門。

而那道門背後,等著他的,不是火,也不是鏡,而是一種名為「沉默」的深度存在。

海德格,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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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山篤靜山篤|山中書簡的寫作者 長年行走於哲學與自然之間,曾隱居山林,建庇護所於濕冷之谷,在風雨中與黃金蝙蝠為伴。現以書簡形式,寫給名為太一的友人,逐章解讀《道德經》,也與卡繆、海德格、莊子等靈魂隔空對話。關注存在、自由、愛與毀滅的邊界,並以柔軟之筆,探問文明的可能未來。 文字深沉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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