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二十四章(下)
各位文友好!
本部小說記錄的是1958-2010年間蘇北農村往事,甚是有些趣味,供大家有空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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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物見效慢,土地托夢談,
白馬大將軍,過來解危難。
導讀:生病了,用一張紅字寫上幾個字,把這張紙放在身上的衣服裡,這病就能好,這是什操作,寫的什麼字?是誰這麼搞的?
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二十四章(下)
“和海瑞一塊當官?”梁德凱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心說二娃這小子頭腦真會想象啊,這也能想得出來?“不是一塊當官,不過也是個大官,就是現在的北京市副市長啊,這官大著呢。”
“乖乖隆地咚,原來是現在的人啊,我們還以為是和海瑞一塊的呢。”
“承闊二娃,桌子上有報紙,你們可以看看。”
承闊承廣開始翻桌子上的報紙,承山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依舊撥弄著德凱的藥瓶。
“二伯,沒有什麼吳寒啊,只找到一個叫吳日旁一個含的。”
“就是這個,你們以為是什麼晗呀?”
“我們以為是寒冷的寒的。”
“日旁一個含也讀含,字讀半邊不為錯嘛。”
“嗨,我們一直以為是吳寒,難怪找不到,二伯,怪不得大家都說這吳晗是個壞人,你看報紙上說‘吳晗是資產階級的代言人’,原來這人壞著呢。”
“就是啊,以後要多看看報紙,你們原來不是也看的嗎?”
原來也看?弟兄倆對看了一眼,心說看報紙只記得和老地主佟乾一起看過。
“二爺在家嗎?”
幾人正在屋子裡說著吳晗海瑞,門口突然來了一個人,開口就找德凱。
大家抬頭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舒來富的大兒子寶財。
“喔,寶財啊,快進來,什麼事啊?”舒寶財嘴特甜,莊子上的人都喜歡,梁德凱也一樣。
“來求您幫助寫個字的。”舒寶財一開口那個語言動作,怎麼看都讓人覺得舒坦。
“寶財啊,寫什麼字啊?你姨父今天去公社學習了,要不等他晚上回來你再過來。”
“二爺,您寫也一樣啊,求您幫幫忙。”舒寶財這語調都要哭。
“別急別急!什麼事慢慢說。”其實梁德凱的字比吳大宏要漂亮,但是德凱身體不好,沒有心思寫字,春節寫對聯都是吳大宏寫的。
“二爺,我爹都病了三五天了,吃了大隊診所的藥起效也不怎麼大,這兩天他夢見土地老爺跟他說找人用紅紙寫上‘白馬大將軍’幾個字,折起來放在貼身的衣服裡,說病馬上就好。”舒寶財一邊說一邊抹著眼淚,從兜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紅紙遞了過來。
“承山承闊二娃,你們看看寶財,多孝順啊,當初他爹照料德亮多細作,這孝順是傳了代的。”德凱站了起來,沒有接舒寶財的那張紅紙,顫悠悠地從家神櫃的抽屜裡拿出一遝沓紅紙,抽出一張,放到桌子上,承闊承廣趕忙將墨汁毛筆幫助拿了過來。
“寶財啊,回去跟你爹說說,也要到土地廟上敬幾柱香的。”梁德凱心中暗說這到底是土地廟裡面出生的,連土地老爺都幫著他。
“二爺,我早去敬過了,早上晚上各一次的,這幾天我沒有去兒童班上工,在家照料我爹的。”舒寶財眼淚噙在眼眶裡,差點又要掉下來。
“唉!”梁德凱歎了口氣,定了定神,在那張紅紙上寫下了白馬大將軍幾個字,幾人湊上來一看,確實寫得不錯,承廣心說老師教寫字要講究章法結構,二伯這字確實不錯。
字幹了,舒寶財折起紙,千恩萬謝地走了。
承廣伸著頭看著舒寶財走遠了,轉頭對承山說道:“三哥,麻子什麼時候生病的?這大場養豬怎麼辦?”
“麻子婆娘在頂他弄啊,這還要想嗎?”
“這些天你去過啊?”
“去那幹嘛?又不是我養豬,二娃你小子瞎嚼什麼蛆?”承山就怕承廣把他們去養豬場偷吃東西的事情給抖出來,一邊罵著一邊用眼睛瞪著承廣。
承闊一看承山這動作,心裡樂開花,拼命地不讓在臉上表現出來。
梁德凱可不知道這三人在養豬場的事,頭腦裡還在想舒麻子的病,一邊搖頭一邊歎息。
幾天後承闊承廣早上剛到學校,發現很多人都站在操場北邊教室前面,兩人急忙跑了上去,原來大家都在看一個老師用一隻大毛刷蘸著調好的石灰在教室前面的牆上寫字,兩人一看,才寫了幾個字“社會主義”,擠進去一看老師又寫好一個“文”字,學校共四幢房子,每幢房子三個教室,這字是寫在靠路邊的前面一幢小學四五六年級教室的前牆上。
“老師要寫什麼呀?”承廣好奇,忍不住問周圍的同學。
“這哪個曉得?”
“不像是寫三面紅旗啊?”
“怎麼可能,靠路邊的側牆上不是已經寫上了總路線萬歲、大躍進萬歲和人民公社萬歲嗎?怎麼可能又寫這個?”
“就是,都出現‘文’字了,怎麼會是三面紅旗?”
“哎,這個字出現單人旁了,會是什麼字?”
大家看著老師的刷子,一個化字出現了。
“前面幾個是什麼字?”
“社會主義啊。”
“原來是社會主義文化。”
“還有字呢。”
大家隨著老師換著地方,發現接著“文”字後面的是個“大”字,在場的許多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標語口號,終於有初中的學生說道:“不會是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吧?”
“有可能,前些日子報紙上出現過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這個詞語的。”
“瞎說,只聽說過文化革命小組的。”
“真的,報紙上有的,我看見過的。”
……
“哥,文化大革命是什麼啊?”承廣聽得到人家說話,禁不住問承闊。
承闊哪裡知道,小聲地說道:“等等吧,看看老師到底寫什麼。”
……
“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萬歲!”
“原來是這幾個字,害得我們猜了半天。”
“就是啊,這什麼意思?”
“早上的政治課肯定會說的。”
“就是,哎呀!不好,哥,咱們快點回教室。”
“二娃,怎麼了?”
“哥,先回教室坐會兒,要不接下去腿又要站斷了。”
“就是就是,快回教室。”
政治課誰都怕上,一站就是一節課,本來生活條件差、營養不良,讓這些小孩站這麼久,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都無疑是要了他們的命。
早操後上政治課,每週三次,大家早習慣了,而且是習慣了聽不懂講的什麼東西,頭腦裡神遊才是政治課的真正內容。
果然,政治課說的就是要大家積極參加文化大革命的事,長篇累牘的講話讓承闊承廣還像以往一樣不知所云。
“下面請初一年級的卞長明同學發言,大家歡迎。”
什麼?卞長明這種混蛋也要上臺發言,本來讓這傢伙做旗手承闊承廣就看不慣了,怎麼還讓他發言?弟兄倆對看了一眼,都感到憤怒,不由自主地向臺上看去。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今天我發言的題目是《在黨中央、毛主席的領導下,堅定不移地把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哈哈……”台下一陣大笑,卞長明少了兩顆門牙,說話不關風,語調變味很濃,承闊承廣心裡幸災樂禍,讓你這個傢伙現世報。
站在上面的老師們也禁不住偷偷發笑。
卞長明顧不了這些,只能逐字逐句的讀下去,承闊承廣兩人一聽,依舊聽不懂,兩人在下面小聲地交頭接耳。
“哥,這傢伙有這麼高的水準寫這些東西?”
“肯定不是,你聽這傢伙發言,好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的,哪像盧子涵發言時那麼順暢。”
“就是啊,估計不是他自己寫的。”
“他哥不是當書記嗎?估計是他哥寫的,讓他來念。”
“是啊,就他那水準,肯定考不上初中的,怎麼連六年級都不用上了,就能直接上初一。”
“不是有人說這傢伙年紀大了幾歲嗎?估計是他們家想讓他早點畢業,好回去當幹部。”
“這種混蛋也能當幹部,真的是瞎了八隻眼了。”
……
“同學們, 一個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的高潮已經出現,一個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的群眾運動正在興起。這是一次最後消滅剝削階級、剝削制度,和從根本上消除一切剝削階級毒害人民群眾的意識形態的革命。同學們,讓我們在黨中央、毛主席的領導下,堅定不移地把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文化大革命萬歲,文化大革命萬歲,文化大革命萬歲……”
承闊承廣正在小聲地討論,沒有想到臺上發言的卞長明突然提高了語調,兩人一聽,都笑了,喊口號這傢伙應該是非常熟練的。
文化大革命,到底什麼是文化大革命?別看已經上了政治課,可是承闊承廣頭腦裡還是不明白怎麼回事,因為政治課不在班級的課堂上了,所以錢胡楊在教其他課的時候也不提,偶爾有學生問起來,他也只是說叫大家下次上政治課時認真聽,其實他也知道,這些政治的東西對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是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的。
下午放了學,承闊承廣在經過二伯家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梁德凱見到承闊承廣來了,知道這兩小子是來向他說學校的事情了。
“二伯,今天學校文化大革命了。”
“還在牆上寫上了文化大革命萬歲。”
“哦!”梁德凱還是感到有點意外,這報紙上才出來多久,學校的動作也太快了吧,自己也懶得看,“承闊二娃,說來聽聽。”
“早上政治課學習,校長在上面說要我們參加文化大革命,二伯,這文化大革命是什麼啊?”
“文化大革命嘛……就是文化上的大革命呀!”
“我們曉得是文化上的,那大革命又是什麼意思?”
“這個……承闊二娃,你們大姐夫上次去公社學習也沒有提到這個啊,不過……不過我想,既然是文化上的大革命,那肯定只會在你們學校裡了,大家天天都在種田,怎麼文化大革命?”
“哈哈,二伯,就是啊,大家天天種田,這和文化不搭界啊。”
“就是啊,還是種田來得實在,莊戶人家有幾個懂文化的?”
“那文化大革命到底是做什麼事情呢?”說來說去,承闊承廣還是沒有弄懂文化大革命到底用來做什麼?
“這不是你們學校才開始嗎?等你們弄懂了,也來告訴我聽一下。”梁德凱嘴上敷衍著心裡也犯嘀咕,文化大革命就文化大革命吧,還是辦好自己的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