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林
一直伏案写东西颈椎疼,又查出植物神经紊乱,问了药师朋友,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索性就推掉了所有事情好好躺一段时间。本就多梦,一闲下来更是嗜睡,日夜昏沉颠倒了好久,越发烦闷心慌,好在公寓附近的山脚下有块成片的荔枝林,我还能溜达过去透透气。
一早林子里就有工人在疏枝,修剪掉过密或是病虫的枝条。从前看到一个词“树荫羞避”,我以为树和树之间都是那样谦和的,可是见这些荔枝树对光照可是又争又抢的,可能都怕结不出好果子吧。林荫下面长了很多海芋,露出长长的块茎,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它们是有毒的,难怪不受工人们待见,随意一刀也顺带砍掉了些。
修剪下来的树枝也不会留在林子里,树干上的创面也不会再生出枝条,只会在几场雨水后覆上一层绿苔。闻着新鲜碎木的气味,想起来父亲也做过收树工人的活儿,到冬天就给人修剪树头、嫁接扦插。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带我识树认树了,还教过怎么在一棵刺桐树上嫁接酸梨,门口的苹果李子也都是他种下的,只是我没学会什么手艺,学会了吃果子,还吃得挑剔,市面上的水果都不如他种的好。
林子里还有些猫儿,我每次来也会拿上点猫粮,想和它们熟络熟络。除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常来打太极舞扇子,来这儿闲逛的人也不多,多来几趟就能和人搭上话了,我随口向工人们要了一支鸭掌木,他们说拿回家插在土里就能养活。我觉得我和植物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和,至少在这林子里,我们之间的气息吞吐不存在争夺反倒是富余,脖颈也舒松了不少。
顺着一条小路往里走,尽头有个大铁门,挂了一块闲人勿进的牌子,我这两年也知晓了很多分寸,这种不可进就也不靠近了。前些年不爱回家也不爱走亲戚,年节也都是找朋友们过的。有一年除夕,我和几个人一行去爬山,也是看到挂着“闲人勿进”的铁门,从侧面闯了进去,没遇到什么惊心动魄的秘密,倒是阴差阳错抄了条下山的近路。
坐在林子里,写完最后一句,刚好又一天日落了。可能穿过这铁门,穿过闹哄哄的城中村,我就回到了公寓,也是一条近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