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致敬传奇美联航
Man!
我们的主角,王司琮,他坠机了。
他一身焦黑的始祖鸟运动服残骸,脚蹬Salomon运动鞋,手戴Apple Watch,脑子里还回响着邻座大妈的尖叫。
一股焦糊的蛋白质气味,混合着航空煤油和塑料燃烧的恶臭,直冲他的鼻腔。
王司琮咳了两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和黑灰的唾沫。剧烈的耳鸣,让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个被反复敲打的破锣。
但他还活着。
“Fuck…fuck UA…” 他用标准的西雅图口音,虚弱地咒骂着。
UA是缩写,指坑了他的美联航。
这次回国,本就是一场计划外的奔丧之旅。美西时间凌晨四点,他被一通越洋电话吵醒,电话那头是他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他妈不行了,急性主动脉夹层,让他赶紧回来见最后一面。
王司琮当即就懵了,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在网上刷票。
他是个孝子吗?
他不觉得。
那一刻,他只想快点回去。
结果,刷遍了所有航司,唯一一趟能在24小时内抵达北京的,只剩下该死的美联航直飞。
经济舱票价贵得像头等舱,空乘像看仇人一样看每一个乘客。
他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管票价多贵,不管服务多烂,只要能最快落地北京就行。
现在看来,快是快了。
直接一步到位,提前落地了。
“Fuck……集体诉讼,必须集体诉讼……” 王司琮咒骂着想坐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怎么联系最好的律师,怎么建立受害者家属群,怎么把美联航告到破产……赔偿金至少得是八位数,美金。
妈的病危通知传真还在他随身的背包里。这下好了,精神创伤的证据链都齐全了。
日光强烈。
他眯着眼,天光透过某种巨大得像芭蕉扇的叶片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脸上。空气湿热,像个蒸笼,充满了泥土、腐烂植物和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气味。
等等……
王司琮那个还在盘算着如何用法律武器维权的脑子,终于迟钝地跟上了感官。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气味。
西雅图是清冷的海洋气息,北京是干燥的、带着尘土味的空气。
这里……这里太野了,野得像亚马逊雨林的纪录片。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耳鸣声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了。
世界静得可怕,只剩下虫鸣鸟叫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邻座的尖叫,从飞机失速开始,一直持续到碰撞发生,现在?早就听不见了。
没有飞机的残骸。
没有扭曲的金属,没有散落的行李,没有其他的幸存者。
甚至没有尸体。
他孤零零躺在一片柔软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上,周围是参天的巨树,粗壮的藤蔓像巨蟒一样缠绕着树干,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树冠顶端。
他那身始祖鸟的残骸,是这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色中,唯一一点属于“文明”的黑色污迹。
飞机呢?
那至少几百吨重的钢铁造物,去哪了?
王司琮挣扎着爬起来,靠在一棵树干上。他环顾四周,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里不是空难现场,空难现场不可能这么“干净”。这里是一片原始的,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
而且,很可能是太平洋上的无人岛。
他抬起手腕,去看那块屏幕已经碎裂的Apple Watch。他按了一下数码表冠,屏幕没有亮起。
当然没信号。
不,重点不是信号。
他低头,看向自己脚下。他躺过的地方,是一个浅浅的人形凹坑,周围的植物有些被压倒的痕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他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万米高空的灾难中单独拎了出来,然后轻轻放在了这里。
集体诉讼?
律师?
受害者家属群?
“卧槽……”
一声字正腔圆的国骂,终于从王司琮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在这一刻,这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词汇,显得如此的荒谬和可笑。他现在唯一需要面对的现实是——
他,一个习惯了星巴克和全食超市的旅美华人,正孤身一人,身处一个连他妈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地方。
Man, what can I say?
王司琮的“卧槽”在山谷里滚了几滚,惊起了一群色彩斑斓的大鸟。
他正处于现代人最原始的恐惧之中:
没有手机。
没有网络。
没有文明。
卧槽!给我干哪来了这是?
王司琮无法控制脱缰野马般的想象。
这还是地球吗?
就在这时,林间的阴影里,出现了几个让王司琮提心吊胆的人类。
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织物,脸上和手臂上画着诡异的图腾。
他们手持吹筒和造型奇特的弯刀,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自以为动作隐蔽,其实王司琮早就发现了他们。
王司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举起双手,试图用他在TEDtalk中看来的、安抚野狗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善意。
“Hey…hey man…我没恶意,我……”
他在紧张之下开口,用了七八年的英语抛到了九霄云外,切回了那口字正腔圆、甚至带着点儿“老儿北儿京儿”吞音的普通话。
陌生人们的眼神瞬间变了。
一个皮肤黝黑、眼角有着深刻皱纹的中年男人右拳竖起,所有人齐齐停下了脚步。
然后,这个首领模样的人,亲自绕着王司琮走了一圈,目光在他身上每一个细节上停留。
王司琮大气不敢出,任由对方审视。
首领的目光,落在了王司琮那身焦黑的始祖鸟残骸上。在阳光下,Gore-tex高科技合成面料的余烬,正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尊贵紫金光泽。
首领的呼吸急促了一分。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看到了那块屏幕碎裂的Apple Watch。
屏幕的裂痕杂乱无章,但在首领视线的角度下,几道主要的裂痕,竟诡异地构成了一个酷似“二十四”的图样。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终于走到王司琮面前,用混合着敬畏、怀疑和极度兴奋的夹生南方官话问道:“天外来客……你……你家名字喊哪样?”
王司琮脑子一片空白。
啊?
云南方言?
我坠机之前坐的,不是西雅图飞北京的航班吗??
不过,既然对方不是太平洋食人族,甚至语言互通,那就好太多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建立某种权威。
他需要一个简单、有力、能镇住场面的称呼。
于是,他脱口而出:“叫我老大。”
这可搔到了对方的痒处。
首领猛地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将弯刀横在胸前,用尽全身力气,以吟唱山歌般的古老调子高喊道:
“蛮霸大圣在上!蛮霸大圣在上!”
“哈?”王司琮彻底懵了。
“没错!就是这种!活呢!”首领激动地对他身后同样懵蔽的手下解释道,“我们老家代代相传呢预言!当世界陷入混乱,那位来自‘胡人’呢传奇,就会从天而降,在烈火中回归!”
“他呢圣袍,是紫金色呢!”他指着王司琮身上烧焦的始祖鸟。
“他呢法器,会显示天命之数‘二十四’!”他指着那块碎裂的Apple Watch。
“而他呢名号,就是至高无上呢——‘老大’!”
手下们恍然大悟,纷纷跪倒在地,眼神狂热地看着王司……不,看着他们传说中的神明。
王司琮呆立当场。
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不……不是,哥们儿,你们听我说,这是个误会……”王司琮试图解释。
但首领已经站了起来,恭敬地打断了他:“‘老大’,我们懂呢,懂呢。这个喊圣人微服私访,不能随便暴露身份。”
他转过身,对所有手下下令:
“最高等级护送!把‘老大’平安送回保山军屯!哪个不长眼呢敢动,就是挑衅我们山歌大象团,挨蛮霸大圣为敌!”
就这样,王司琮,一个刚刚死了妈、坠了机、准备打官司的北美左派进步壬,在他穿越云南边陲的第一天,就被强行加冕成了由曼巴坠机悲剧和诡异部落传说缝合成的神人。
Man, this is gonna be a long, long ri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