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到媽媽住院的電話,我立刻聯絡妹妹,她說她已經在路上了。我說好,我處理完事情馬上過去。
自從爸爸離開後,媽媽就一直住在老家。叫她搬來和我一起住,她總是說不習慣,不想被人打擾。她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相見好,同住難。」其實我心裡也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
爸媽很疼我,但我們之間並不親近。我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是我們之間就像隔著一道牆,怎麼也穿不透。
爸爸耳朵失聰,又不愛戴助聽器,跟他說話就像吵架一樣,得大聲喊。有時我覺得耳膜都快破了,他還是聽不見。但有時候我也懷疑他是在裝聾。記得有一次,我們在他面前說他壞話,他竟然突然開口:「別以為我聽不見。」這可愛的老頭,也許是選擇性失聰吧!
媽媽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人,重男輕女。女兒要做所有家務,而我什麼都不用做。我知道這對妹妹不公平,可我也無力改變,甚至可能在內心某處也默默認同了媽媽的做法。
世上多數兄妹,大概都是從小打打鬧鬧長大的。小時候的我真的很愛欺負妹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太無聊,也可能是我一直渴望有個弟弟。
可妹妹從沒怨過我,她就是那種吃虧也不會說出口的人。
長大後的我們,各自成家,各有煩惱。我以為只要把錢寄回家、逢年過節回來吃頓飯,就是孝順。但現在看著病床上的媽媽,我才明白,有些事情,錢是補不了的。
媽媽說她不想去老人院,因為那是爸爸一輩子的家。她說爸爸會回來看她。當下我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看著她那雙乾癟又堅定的手。
我沒有宗教信仰,但那一刻,我多希望爸爸真的還在這屋子裡,哪怕只是靈魂,也好。
從醫院回家後,我住了三天便匆匆回去工作。我在車站回頭看了一眼那座老屋,想起爸爸常坐的那張椅子,想起媽媽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曾經那是我逃離的地方,現在卻像某種被掏空的心臟,一部分的我還留在那裡,回不來,也走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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