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幻境錄》〈穿越存在之門,尋回道與自我〉第二章:火車不停,意義不至;與卡繆對談荒謬與反抗。
第二章:火車不停,意義不至
——與卡繆對談〈荒謬與反抗〉
鏡面泛起一道模糊的軌道紋路,如夢似幻。太一靜立於玄居,眼前的古鏡緩緩波動,那彷彿是時間與空間的摺痕,在無聲中展開。
他再次踏入。
轉瞬間,周圍被一陣尖銳的鳴笛聲貫穿,他來到一座巨大的火車站。
站體宏大卻蒼白,牆上掛滿無時無刻變動的時刻表。數百輛列車不停進出,卻無一人知道目的地在哪裡。候車大廳永遠擁擠,每個人都在焦急等待,或低頭沉思,或無意義地走來走去。
太一緩緩行走於站內。他感受到這裡每個人的存在都像一齣排演過百次的默劇,每天重複、機械、無聲。
就在一個略微昏暗的月台轉角處,他看見了一個人;一襲深色風衣,帽緣低垂,正坐在長椅上閱讀一本舊書。
那人抬起頭來,看見太一時,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來了,」他說,「你也是要搭車,卻不知道要去哪的人吧?」
太一走近,坐在他旁邊,低聲問道:
「你是……卡繆?」
那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闔上書本,說:
「不如說,我只是個從不停止思考『為什麼不該自殺』的人。」
太一望著不斷開出的列車,問道:
「你怎麼看待這一切?我們所活的世界;日復一日,戰爭、競爭、奔忙,每個人都在努力過活,卻又不知為了什麼。」
卡繆緩緩說:
「那正是荒謬的開端。」
他指著不遠處的列車軌道:
「我們像是推著薛西弗斯的石頭,一次次從山下到山上。但不同的是,我們知道那石頭會落下,卻依然繼續推。我們追尋秩序、意義、神、希望……但這世界不回應。」
太一眼神暗了些:「所以我們該放棄嗎?」
卡繆搖頭:
「不,我從未說放棄。我說:反抗。不是逃避,也不是安於虛無,而是明知無解,仍選擇活著,並賦予這活著以尊嚴。這就是『荒謬英雄』。」
他頓了頓,補充說:
「你們的時代,也有你們的石頭——繁忙的經濟系統、無限延長的社交媒體、自我品牌、AI與演算法操控的日常……你們知道這些沒有真正的『自由』,卻依舊參與其中,這便是另一種薛西弗斯。」
太一沉默。他想起自己在人世間的掙扎,他曾懷抱理想,卻一次次失望。他曾盼望和平,但每一次和平談判的背後都是武力與陰謀。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
卡繆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皺摺的舊票,遞給太一,上面只寫了一個字:「此刻」。
他說:
「別問未來去哪裡,不要幻想那不存在的『大解答』。我們唯一能掌握的,是當下這一站。活得清醒,不對世界說謊,不對自己說謊。這,就是反抗的開始。」
太一看著那張票,眼中閃過一絲微光。
「那……我可以選擇不上車嗎?」
卡繆笑了:
「你可以選擇坐在月台上,看著列車呼嘯而過,然後,轉身,走出這個站,去種一朵花也好,寫一封信也好,只要你是清醒的,便已勝過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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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的獨白:薛西弗斯與道德經的相遇
太一坐在月台邊,望著遠方的列車。他想起了老子,想起了卡繆的「荒謬」。太一不自覺唸著:
「道」是宇宙本身,無須人類賦予意義
薛西弗斯的悲劇來自於人類的理性尋找意義,卻發現宇宙從沒有對他回應;人類渴望意義而不得,這是人生的荒謬。而《道德經》的觀點則是:意義本來就不需要被尋找,道是自足的,不依賴人的詮釋。老子的看法是,不執著於追問「人生的意義是什麼」?而是順應道「與道合一」,自然地活著。不去找尋的答案,因為我們本就在其中的自然法則。宇宙並非沉默,而是從未承諾要說話。
卡繆說:「世界是荒謬的,人要在荒謬中找到自己的快樂。」
老子應該會說:「世界從未荒謬,只是你太執著於意義。」,「無為」是對荒謬的超越。
如果卡繆的哲學是在人與世界間那無聲的對抗,《道德經》則像是悄悄地在旁邊說:
「你不必推那顆石頭。」
當卡繆說「要在荒謬中活出選擇的自由」,老子則說:「知足者富。」「為無為,則無不治。」,不要執著意義。當我們認為「成功」「成就」「目標」是人生的意義時,我們就會像薛西弗斯,永遠在推石頭;而當我們停止執著於這些外在的東西,而只是單純地活著,那麼就不會有荒謬。
卡繆認為:雖然世界無意義,但人仍要勇敢選擇奮鬥。然而,老子卻會說:「世間的意義不需要人去創造,它本來就存在,接受並順應它,才是真正的自由。」
卡繆說:「人生無意義,但你仍要選擇活下去。」
老子說:「人生從不需要意義,只需與道共行,自在如風。」
一者是火,在黑夜中點亮清醒的意志;一者是水,在無聲中帶你歸回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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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輛無聲的列車正停在遠方,沒有任何廣播,卻自動打開門。霧氣瀰漫而出,門內閃現出一處古老的教堂與懸崖交界之地⋯⋯
下一位等候太一的,是齊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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