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

疫，或者役，常日提起那几年惯用这种表达，但内心并不认同词语的概括，思来想去，那些日子无疑是一场场浩劫。

越是痛苦的日子，就越难回忆，有时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强迫自己停止回想，但它所带来的全部恐惧和悲哀已经渗入生活，永远不可被抹去。

对所经历的悲惨大约看见模糊的轮廓，但真相像被距离衰减过的回音，它越来越模糊，它的媒介和感受都在逐渐丧失，又何况这其中还有太多扭曲事实的庞大之力。有时会问我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想起的是一个个视频、一段段文字，苦难一边做名词一边做形容词。

想要抢救那段似乎慢慢远去的历史，在我们的语境里，人们自觉地对它讳莫如深，为它改词换句。无论是出于恐惧、对恐惧的利用，还是利用恐惧的反噬，所共同航行的这艘忒修斯之船，以它侵入性的庞大躯壳，驶向大海深处。

经此几年，每次听到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心情都难言的复杂。我记得在那场浩劫中看到，有人面对白色铁皮墙弹琴，后来他又在长江大桥下弹。

那是一个有船鸣笛的暴雨夜。

仍然像是一种哀悼，一些静谧的纪念，和一些无眠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