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底層的天空。

民國5001年，無盡之塔第1層。

這裡，曾是人類最初的居住地，四季分明、河流縱橫，如今只剩野草蔓生、空城如墓。

洛薇身穿素白長衣，披風被微風輕拂，腳步雖仍虛弱，卻已能自行行走。
南宛走在她身側，一語不發，只是時不時看向她的表情。
那雙眼睛，從前總帶著責任與柔光，現在，只剩無聲。

「這就是……你要我來看的？」洛薇站在一處高坡上，俯瞰這座空城。

「不，只是起點。」南宛語氣低沉。

「那你要我去哪裡？」

南宛指向塔頂方向：「最頂層。」

「……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裡了，南宛，斷裂的塔不再有路，頂端也只是空虛。」

「我知道。」他低頭。

「那你還要我走這一遭，是為什麼？」

南宛望著她，眼神一如五千年前：「因為，我想讓妳看到，我眼裡的世界，還有星星。」

這趟旅程，他們不再乘坐王座、不再帶兵進軍，而是徒步踏過每一層廢墟。

第5層的風之谷，如今只剩回音。
第12層的光之湖，倒映著兩人的影子。
第23層的神族祭壇，花草野長，鳥獸出沒，彷彿時間已忘了戰爭。

「這裡的生物……活下來了？」

洛薇第一次主動發問。

南宛點頭：「我沒碰它們，這裡是妳的記憶，我不敢染指。」

她靜默良久，才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南宛輕聲說：「我從沒改變，只是……失去了妳之後，才知道什麼叫改變。」

第40層，一處斷裂的空中庭園。

洛薇站在曾經她與南宛共舞的露台上，手扶著老舊的欄杆。

「你記得那天的舞曲嗎？」

南宛抬眼，淡淡道：「那時候，我只記得妳笑起來的模樣。」

洛薇低頭，看著自己腳邊枯萎的藤蔓。

「我以為你忘了。」

「我什麼都記得。」他頓了頓，才道：「所以我才說，妳一定要來看看。不是為了回憶，是為了……重新開始。」

她轉頭看他，眼裡有淚光閃爍。

「你相信這世界還能重來？」

南宛沒說話，只伸出手。

洛薇看著他掌心的那道舊傷，那是千年前她斬下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重來，但……如果妳願意再走這條路，我就陪妳走到底。」

最終，他們來到了第99層。

這裡，是無盡之塔曾經接近天空的地方，也是被斬斷前的最高峰。

如今，那道斷裂的空間依然懸浮在上空，如傷痕，如裂口，像某種傷口永遠不會癒合。

洛薇站在塔邊，望著那片斷裂之上。

忽然間，她看見了。

在那破碎的雲層後方，一顆星閃爍其間，不是幻覺，不是回憶，是貨真價實的光。

「……星星……？」

她睜大眼，難以置信。

「我不是說過？」南宛輕聲說：「那裡真的還有光。妳以為妳封閉了這個世界，但其實，那條裂縫從未真正封死過。」

洛薇轉過頭，看著他。

「那麼……你相信造物主還會回來？」

「我相信新的生命會來。」

這一夜，他們倚靠著殘破的石壁仰望星空，不再談戰，不再談愛，只談未來。

「如果我們還有孩子……」

「他們會像你，也會像我。」

「然後……不再像我們一樣毀了世界。」

南宛點頭，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那我們就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