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次日

次日清晨，南阳缓缓睁开眼，朦胧之中望见北墨那张白皙的脸。瞬间惊醒。南阳正欲起来，身体却弹动不得。这才发现北墨的胳膊正搂着她，南阳索性放弃推开他这个念头。静静等待着北墨醒来。等待期间，南阳琢磨着昨晚发生什么了，让北墨抱着她睡。转而又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因为政治利益，他们也可以成为很恩爱的夫妻罢。南阳这般想着，伸手捏了捏北墨的脸，软软的。她不禁勾起嘴角，这样的北墨还蛮可爱的。南阳再细细端详着北墨，其实骨相还是很符合”将军之子”这个印象的。不过气质和白净的肌肤削弱了这个印象。

许兴是她揉捏的有些用力了，北墨只觉得有双微凉的手在他脸上又捏又揉的。有些用力了。睁眼瞧见南阳在笑，不是平常那种笑，而是发自真心，纯粹的笑。南阳倒是没料到自己把将军之子给捏醒了，直到看到那双深黑的眸子睁开时，那种复杂的感觉又追上来了。真奇怪，闭着眼安静的北墨居然让她放下了警惕。北墨眸子里还带着些朦胧，嘴角微垂着，似乎还有一丝委屈的意味。

想到这里，南阳忍不住，又轻轻捏了一下北墨的脸。

北墨被她这一捏，已经完全清醒了，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南阳，笑着道：”夫人似乎很喜欢捏我的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更多是掩不住的笑意。南阳赶忙把手从他脸上收回来，不料却被他手疾眼快地握住手腕，另一只环着她的手把她往这收了收。二人本就贴的很近了，这样一来，南阳都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了。这使南阳有些手足无措，她过怎么跟死人或者将死之人打交道，但没讲过夫妻早上醒来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北墨又很轻的笑了笑，是他的错觉吗，居然从丞相之女眼中看到了惊慌，嗯...应该不是，她呼吸有点乱。

他轻轻的，在南阳额前落下了一吻。随即又松开了她，轻声笑道：”夫人，该起床了。”

南阳被他这么一搞，有些不知所措，摸不清北墨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还是起来了，只是心里一直想着这事，有些心不在焉的。紫云见了，一面为南阳更衣，一面侃道：”难得小姐今天气色这么好，海棠花都没小姐明艳呢。”

南阳这才回过神来，笑骂道：”你这嘴，真是一天比一天毒。”面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明明不想这样的，但还是发生这事了。最遭的是，她居然还有些喜欢这种感觉，整个人都陷进去了。之后尽量阻止这事发生罢，至少，别再捏北墨的脸了。

南阳先穿戴好，北墨仍旧淡淡的对南阳道：”夫人先去用早膳罢，我随后就来。”南阳点点头，也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不过北墨注意到，她耳根还有些红。

南阳先行走了，北墨的小厮进来，恭敬地向她行了礼。待她抬手后，又往里走了。北墨自顾自地穿着衣服，反思今早床上的事。本说逢场做戏不必当真的，可昨日父亲叫他过去，严肃地告诉他，对南阳还是要亲热些的。加上马车上的事，北墨还是做了这种事。他感到有些烦闷，这样是在害她。这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不应当真。可马车上的她的眼神，勾起了一些东西，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算是同情么？北墨问自己，真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注意到小厮进来，他穿好最后一件外衣。把刚才的思绪理走，又变成往日的将军府大公子了。

南阳单独用过早膳，盘算着今天应该见见北墨的家人了。之前听父亲讲过，将军府人丁兴旺，将军与将军夫人十分恩爱，育有四位公子，两位小姐。皆是将军夫人所生。将军府不曾纳妾，可见夫妻二人有多恩爱了。南阳想着，闻家人丁兴旺，至少这样不用自己生孩子了，除去北墨，其余三位公子尚未婚配，两位小姐也尚无许配，三小姐为当朝从三品云摩将军，不谈儿女情长。六小姐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也没有指婚。

北墨为家中长子，自然受到期更多一些。或许压力会大一些，如今婚宴快完礼了，想必他是要回到边关去吧。

正想着，南阳的脚步带着她来到花园，正值麦月。桃花开的正盛，如同百里胭脂云，娇艳欲滴。

见此情景，南阳轻声吟道：“洛州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只听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接道：”洛州女儿好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

南阳正诧异，侧头瞧去，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身穿绀色袍衫。眉宇间同北墨有些相似，却少了北墨的潇洒豪迈，多了分谨慎。没等南阳出声问他，他便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知言，见过嫂嫂。”

南阳了然，闻知言，闻府四公子，新科状元，是将军府五位公子里的文官。现如今是朝廷正三品中书令。南阳微微点头，回了礼。

这时北墨恰好找过来，见了知言，展眉道：”四弟。”

“大哥。”知言又点头道。目光落在了北墨拦着南阳腰上的手，侃笑道：”大哥和嫂嫂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南阳忽地想到早上的荒唐事，垂眸抿着嘴。北墨倒是坦然，向知言挥手：”那我先带你嫂嫂去见爹娘了，从昨儿起就念着要见见她。”

南阳又向知言点头，算是告别。接着又被北墨领着去往主厅。路上，南阳抬头问北墨：”四公子可有婚约？”

北墨没有看她，大步流星地领着她往前走，淡淡道：”嗯，婚约对象为从三品上州刺史家千金杜婉雁。”

南阳没再说话，专心想着一会见了将军同夫人该怎么措辞。进了厅堂，见到将军同将军夫人都坐在主位上。其余小姐公子都依年齿序列坐在副位上，南阳又是那副浅笑的样子，恭敬地给将军和将军夫人行了礼。将军夫人晏氏是个和气的人，端庄，又不失和蔼。见了南阳就笑呵呵的。显然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将军点点头，算是对她打了招呼。

将军夫人又向她依次介绍了北墨的弟弟妹妹，先是闻盛朝，闻府二公子，气宇不凡，威风凛凛的辅国上将。

而后是闻杳鸢，闻府三小姐，女中豪杰，十分豪爽的人。说是得空带这位嫂嫂去边塞看看，或是带南阳去酌几杯酒。北墨笑着打圆场：”三妹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肯了，你嫂嫂可没你这好酒量。要是醉倒了我可心疼。”

杳鸢豪迈地笑了几声，侃道：“大哥难得这样说，我也不好为难。可我见嫂嫂就喜欢的紧，怎么办呢。”

一旁的知言出声道：”三姐就打消这个念头吧，大哥对嫂嫂可是护的很。” 南阳向他的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回来。可能是走了近道罢。

将军夫人又指指闻凌云，五公子，气质十分洒脱，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南阳想起之前有人称北墨，盛朝，凌云为闻门三小将。都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而且都是极为厉害的武将。

继而是闻韵曲，闻府的六小姐，精通七弦，标致的大家闺秀。性格温婉，放在将门之中倒也特别。南阳想，闻府应是十分包容的，不管是潇洒豪迈，还是温婉贤淑都能其乐融融的相处。

南阳依次向他们行礼，他们也依次还礼。接着又聊起了家里长短，问问南阳的事情。时不时地调侃几句北墨，说娶到了这么知书达理的妻子。竟也十分自然融洽，转眼便到了中午。一行人传了午膳，南阳在这时微微抬头，望向北墨。北墨或许是擦觉到了她的视线，低头向她看来，柔声问道：”怎么了吗？是不是府里的饭菜吃不惯？”南阳轻轻摇头，小声向他道：”你家人都好，相处的很融洽。” 北墨的眸子动了动，没说什么，伸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递到她嘴边。南阳犹豫一会，还是小口咬了上去。酸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开来，肉质十分鲜美，外脆里嫩。南阳之前从未把食物当作是一种享受，只当是填饱肚子的东西，没想到可以这么好吃。北墨捉到了她一瞬的惊喜，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含笑的望着她。一桌子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南阳被盯的窘迫，微微偏开了头。

大家也错开了目光，虽没说什么，但心照不宣地笑着。

南阳和北墨再也没过于亲密的动作，接着也是各吃各的。又一次，南阳摸不清他的心思，就算今日饭桌上是演给将军和将军夫人看。但马车内和床上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就算有人想监视也不大可能，特别是在马车上。何必呢，两人心里都门清，逢场作戏，他们不过是牺牲自己为家族博取利益。想及这里，南阳又在心中冷笑一声，家父真是好狠的心，把她丢在一个完全未知的环境，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把她的大部分青春都葬在这，不过是为了他的益。现在他肯定拿到他想要的兵权了罢，太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帝无能，将军也为了财富和名誉沉默。

……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