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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tJoe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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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你依然鮮明只是拼圖在掉落

VietJoe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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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老友,在那段苦澀的時光,你們填補了我的生活。

今天早上,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可以讓我記下來的夢。夢中,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飯店?) 看見了他們兩個,(他們並不認識啊?怎麼會一起出現? 已經辦完Chink in 手續了?)

我們走進房間,裡面有一張大床。(為什麼不是兩張床? 我當時並沒有想到,所以也沒有問。) 大床其實是兩張床合併起來的,中間有一條明顯的縫隙。P先上了床,床在進門後的左邊,床尾朝著走道。我想他本來要躺在中間的,後來可能又覺得不妥,(畢竟他們不認識? ) 便躺到了床的左邊,靠門的這一邊,我躺在中間。

隱約中,弟弟躺在我的右手邊,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甚至懷疑弟弟是否存在這個空間?) 這幾年,我跟弟弟幾乎沒有連絡,除了兩年前爸爸過世的時候,我從越南回到台灣的那次。弟弟跟我只差一歲,但從小我們就沒有玩在一起,可能是年紀相仿,我們有各自的朋友。還是環境的關係吧?從小我唸書的學校就不是從我家可以用走路到達的距離,即便後來我喜歡走路,但每天仍會花很多時間,在往返通勤的交通上。小時候總是喜歡賴床,媽媽通常要嘶吼到幾乎失去耐性,更不用說有會有多餘的時間,悠哉的去上學。我早已習慣一個人坐公車上下學。高中畢業後,我重考一年,之後我便出外念書,就再也沒有住在家裏。跟弟弟的關係是疏離的,加上一些自己無法控制的因素,我們雖有著親屬的關係,但確像陌生人一樣? 這幾年都是他在照顧家裡的大小事,對我可能也會有一些怨言吧?他的能力好,會做生意,之前在西門町有一家小服飾店,能在西門町開店做生意,想必也不容易。聽堂姐說,他在萬華買了房子,像豪宅一般,可惜我沒去過。

或許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逐漸形塑了我適應孤獨的能力與獨立的個性。我是家中最大的小孩,父親平日要上班,常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母親在家接些家庭代工,平常沒有時間,也不太會管我們。國小畢業時,我就開始在阿姨家附近,環河南路的一家舊印刷廠打工。印刷廠有幾台老式的印刷機,牆邊堆滿了一落一落,等待印刷的紙張,還有到處是一些印壞了,套色不良的廢紙。印刷機運轉的時候,聲音很大。文件印刷好時,滾輪會把紙轉滾出來,紙躺在一排竹製的排刷上,排刷再把紙像畫圓弧一樣,派送到另一頭,ㄆㄚˋ一聲,竹排打在紙堆上的聲音很大聲。幾台印刷機不停的工作,ㄆㄚˋㄆㄚˋ聲此起彼落。竹排歸位時,紙張會被擾動。我就負責整理印刷好的紙張。小孩子的工作量不多,也沒辦法做什麼,無非就是做做紙張整理與清掃等雜務性質的工作。我年紀小總是貪玩,想著放假。小小心靈覺得工作,有種自由被限制的感覺。由於暑假後就要銜接上國中,這時同學大都已經在補習班補習,自己也想要跟同學一樣去補習。打了一個月的工,我就跟我媽說我也要去補習,之後我便去了祖師廟對面的狀元補習班。補習班原是兩天上一次課,因為我慢了一個月,所以我就天天去補習班,一天上課,一天請老師幫我補課。

高中畢業後,大學聯考落榜。我想要重考,又去了補習班。還記得當時補習班的宣傳歌曲:台大補習班,是台大的搖籃,升學的跳板。當時的南陽街,號稱補習街,重考生的天堂 (應是地獄吧) ,包含附近的幾條街道,滿滿的各種補習班和解決學子民生問題的小吃店。印象中,街道上人聲鼎沸,總是擠滿了上下課的學生,每個人總是匆匆忙忙的,像是在追趕著什麼,來不及的上課? 遲到的約會? 街上充滿了補習班的廣告招牌,各科名師與他們的照片,英雄榜錄取的學生名單。熱鬧又忙碌的景象,依然清晰的刻畫在我的腦海中。如今物換星移,原來的街道依舊,只是補習班的風光不在,今非昔比,令人感到不勝唏噓。

我一直跟這一帶脫離不了關係,只能說自己資質駑鈍,必須靠外在的力量來彌補。於是,在這裡,我混了好幾年。從高中三年級,到重考大學,退伍後補英文,青年服務社補日文,到最後美加補習班補託福,GMAT, 還有哈佛補習班的留學代辦,滿滿的補習經驗與回憶。

大學重考那一年,是苦澀及不確定的一年。我先在漢口街二段88號找到了打工的機會。公司主要業務是發行與銷售學習英文的卡帶套組。我們則是負責裝配與包裝錄音帶。早期的卡式錄音帶,有兩個輪子,輪子轉動,帶動磁帶,磁帶刷過錄音磁頭,透過喇叭發出聲音。(一卷卡式錄音帶上有兩個捲軸,控制一條帶有磁性塗層的塑料帶在其間傳遞並繞卷。為了保護捲軸和磁帶,所有零件封裝在一個硬塑料外殼中。磁帶上可以錄製兩對立體聲或單聲音軌,當磁帶往一個方向運動時可以播放或者錄製其中一對立體聲音軌或兩條單聲道音軌,往另一個方向運動時則可以播放或錄製另一對。卡式錄音帶的換向可以通過手工將卡式錄音帶從讀寫機構中取出翻面後再放入,也可以通過機構自動改變磁帶前進的方向實現(自動翻帶)。

我們把錄過音的磁帶卡入輪子,兩個輪子分別放在下蓋的固定位置,再蓋上外殼,四邊鎖上小螺絲,就大功告成。公司有3個工讀生,都是重考生,大家感情很好,其中有一位女生,我已想不起來她的名字,還有她的表妹。她的身材比起一般女生,顯得高大,雖是女生但確留著男孩般的浪子頭。與她的表妹相較,呈現完全不同類型的對比,表妹姓梅,是從花蓮過來的,身材嬌小,臉型圓潤,鼻子常常紅紅的,感覺有點體弱多病,病懨懨,很容易感冒或鼻子過敏? 現在想起來,樣子有點像卡通麵包超人。她們兩個在士林那邊租房子,我曾經去過一次。

做錄音帶的日子也是輕鬆,遇到苦悶的時候,就走路到西門町逛逛,以前中華商場還沒有拆掉時,忠孝仁愛,信義和平走一遭,吃碗麵,看看火車,也能紓壓。直到快10月時,我才跟我媽說我要去補習,重考大學,報名了台大補習班的一貫班。一貫班的費用比早鳥或一般兩期的正規班,費用低一些。我還蠻用功念書的,但是數學一直不好,就算不懂,也不太想學。我從不缺席任何一堂課,數學課也一樣。現在想來有點幼稚,當初自己沒多花點時間在數學跟英文上,仍然有點耿耿於懷。假日我也會去補習班讀書,有時沒座位,我就去懷寧街的教會(浸信會)。教會的圖書室是長條型的桌子,長桌中間會隔著一塊板子,可以兩個兩個對坐。去教會念書時,我常會期待對面可以坐個女生。跟女生坐對面,其實反而會更認真。有隔板隔著,也看不到對面女孩子長相,但讀書時有時會聞到淡淡的髮香味,讓人心曠神怡。在補習班的這一年,我也認識了幾個好朋友,我們一起上課,中午一起去吃飯,下課後有時也會聚在一起。大家都是重考生,目的一樣,為了擠進大學的窄門。一種屬於年少的,單純無爭的友誼。當時沒有社群網路,也沒有手機,上大學後,大家各奔東西,就慢慢失聯了。有時候也會想到他們,年少時的歲月,有稚嫩的臉龐,燦爛的笑容,暖暖的感覺,湧上心頭。或許,這樣也很好,輕輕淡淡的一段美好舊日時光,伴著夏日的豔陽,揮汗如雨,日子隨著黑板上的數字倒數,慢慢的蒸發。

弟弟拉了棉被過去。床上還有另一件被子,像睡袋,只是對折著,我把它攤開,但看來有點小。我跟P可以蓋這條被子。跟P有一年多沒見了,我其實很想念他。

P是我的越南同事,我們在不同部門。剛來越南的那兩年,人生地不熟,尤其是疫情期間,他和他的家人,給了我很多的溫暖與照顧。他總是邀請我去他家玩。後來每到假日,我便常去他們家吃中飯。越南北部人吃飯時,習慣圍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我想一方面是空間的限制,一方面坐地上也涼爽。不拘小節,菜,湯會放在一個大鐵盤上,全家圍在一起,說說笑笑。中午吃完飯,越南人通常需要躺下來睡覺休息。他的家人會上樓去睡覺,我們就留在一樓,躺在沙發上聊天,我總是好奇的問他很多問題,我們分享了越台文化的差異,找到了共同喜歡的音樂。對一個外國人來說,在一個語言不通的陌生國家生活,雖然我習慣孤獨,但還是很感謝他們帶給我的溫暖,一種家的感覺。

P,他家的飯菜

P有兩個小孩。一家住在一個小小窄窄的管屋,三層樓透天厝。他喜歡花,跟我家一樣,頂樓平台種了很多花,有蘭花,蝴蝶蘭,還有一些多肉植物。我也喜歡花草樹木,我們有共通的話題,有時候,他會騎車帶我去海防的花市,或下班後帶我去吃越南的路邊小吃。跟他一起的那段時光讓我更了解越南,體驗了各種在地美食與文化。

海防花市 販賣的多肉植物

P的媽媽在他高中的時候過世了。他姊姊跟我說,P因為極度悲傷,高中三年級幾乎無法上課,以致於影響了大學考試。P說,他常常會想起他的媽媽。小時候,媽媽在Tam Bạc 河邊的市場賣水果,因為姊姊們都要上課,最小的他就要幫忙給媽媽送飯。小小的他騎著比他還高的腳踏車,腳必須從中間橫桿的下面穿過去,才能採得到踏板。從家裡要騎車去找媽媽,要先騎過一座橋,才能到達媽媽每天賣水果的市場。他說,他跟媽媽,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收攤後跟媽媽一起回家。回家後,媽媽把今天賺來的錢全部攤在床上,然後跟著媽媽一張一張的數,看看今天的收入是多少。小小年紀的他,跟媽媽在一起數錢,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一個對錢還沒有概念的小孩,高興的是,每天跟媽媽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越南水果單價低,媽媽賣水果的錢都是一些小額的紙鈔零錢。每次我想到這件事,總會浮起媽媽抱著小P的畫面,兩個人笑得好開心。心裡頭不由得湧上一點辛酸與不捨。

P的媽媽賣水果的市場
水源的市場,2022年被一把火燒了

正當我們剛躺下沒多久,突然有一群人開了門進入房間,

房間裡沒有開燈,暗暗的,隱約中感覺進來了五個人,倆個大人帶著三個小孩?

昏暗中,一個小孩直接往床上撲了上來,

我想他們應該也嚇一跳吧,他們發現房間有人,一群人連忙說了 "不好意思",急忙退出。

我責問,為何沒有鎖門? 於是便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鑰匙。是一把比普通鑰匙大上兩倍,長長的鐵製鑰匙。

走到門邊,我鎖上了門,跟他們說,鑰匙插進鑰匙孔後,往另一邊轉就可以鎖門了。

接下來,我被聲響吵醒,夢嘎然而止,再怎麼也回不去。我躺在床上,腦中不斷的回想,來回咀嚼剛才的夢境,試著回想每一幕劇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夢,感覺這麼真實,又無法理解。

後記: 為什麼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在夢境中的有些事,當下是沒有疑問的? 夢與夢之間對現象的理解是相通的。這次夢境中所發生的事,跟之前的夢是可以連結。

聽說,有人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知道自己在夢境,所以在夢中可以大膽的去做平時不敢做的事,或想做的事? 這是真的嗎?

如果是這樣,那夢中說的話,做的事,醒來後都可以不算數? 因為仍然是一場夢? 但若你知道自己在做夢,夢境中所遇到的人,他也知道他在做夢,那又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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