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轉光陰？宇宙大獨裁也
******** 主歌 ********
光陰倒轉或倒轉光陰？這是你我多麼普遍的想望、所有人類的願望啊！像說錯話可以吸回去、殺了人可按撤回鍵，所有歷史上集體或某幫人犯了錯，也就像一場永遠不會殺青的電影，拍了又倒轉再拍，往返不絕。
理論上你可以？只要粒子可以逆向、因果可以顛倒、每顆行星的自轉都可以倒跑，然後，再讓你的意識乖乖配合，把所有你曾做出的好的壞對的錯的決定，一一收回來。
聽起來蠻不錯？直到你開始問：「那其他人呢？」
時間倒轉的是整個人類社會、所有記憶、每一段相愛與相傷的經歷。你悔婚，他的愛情也得倒退、你想救母，她的死就失去了意義、你想扭轉一場戰爭，那場戰爭中，死去的人是否就該重新召喚再來N次？
時間倒流不只是物理，還是倫理上的災難。因為每一次「重來」的願望背後，都藏著一種極度自我中心的假設：只有我的後悔值得被修正，只有我的過去值得被改寫，其他人的選擇與痛苦，都可以無視或順便清除。
你想救一個人，那另一個人是否該死？你想修補一段戀情，那新的戀人該怎麼辦？你想逃避死亡，難道其他人就要陪你延遲衰老、看著你一遍又一遍地試著活出最正確的「版本」？
超能力能重啟歷史，首要問題不是「我能改變什麼」，而是「我有資格改變什麼」。
我們太習慣把世界當成自己故事的佈景，把別人的生命視為背景，當你幻想重來一次，其實你也在幻想：其他人都會照舊演出，為什麼他們的苦難怎麼又要重播、為何你讓他們痛死一次且再來一次的折磨。這種假想的世界，只能由一個人做主，那不叫「重來」，那叫獨裁。且還是宇宙大獨裁。慘過掉落地獄！
死亡才是自戀劇場的解方，逼你承認沒有回頭路，逼你不再把「有朝一日我要或我會⋯⋯」掛在嘴邊。死亡讓人類謙卑，讓人世更有意義。正因為我們無法永遠活、無法無限選擇、無法保證明天會再見，我們才必須小心地活、有責任地說話、認真地道歉。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就⋯⋯」這種話聽起來很動人。它跳過承擔、逃避修復。真能光陰倒轉，你打算讓誰承擔你的快樂？讓誰犧牲他的選擇？讓誰永遠不知道他也該擁有一次不同的機會？
時間不能倒流，超能力不可行，死亡無法逃避。這三句話，像三個守門人，站在你我幻想的門口冷冷地說：「活著，就請負責。」可惜，人類史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像毛澤東的畫像憑什麼可以掛在天安門上？因為他手沾無數冤魂？我無解。
盡管如此，我們仍只能往前走，盡管百般不願，亦不能夢幻地刪除紀錄。不能拿「如果我有能力⋯⋯」作威脅，我們只有現在，一個荒謬卻必須面對的現在。
******** 間奏 ********
歡迎加入人類最老套也最無聊的幻想俱樂部，從亞里士多德到尼古拉·特斯拉，從佛教輪迴到科幻小說，幾千年來，我們的腦子被時間綁架得死死的，像是一台無法倒帶的錄影機，每次失戀都會重播、每次誤事都想悔棋、每次照鏡子都想問：「可不可以回到那天？」
只要我們的物理學是錯誤的，只要你讓整個宇宙的熵減少，讓冷咖啡變熱、倒出的牛奶回瓶。時間，本身其實並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條流動的河。它是種我們無法消化的「經驗副作用」，一種大腦為了理解「發生了什麼」而創造的概念。
從宇宙的角度來看，過去與未來根本沒什麼特權地位，它們只是四維空間裡不同的點。我們的意識之所以感覺「現在」在前進，只是因為我們的大腦不斷遺忘與更新。也就是說，我們沒有真正活在「當下」，我們只是活在「神經錯亂」的感知編年史裡。
你不死心。你說：「如果我有超能力呢？」
又來了！人類只要無法接受現實，就會發明奇蹟等詞匯。小時候是魔法棒，長大後是電影裡的超光速汽車，然後是時間機器，再然後是量子糾纏、超弦理論，最後乾脆說「我想要瞬間移動」。
超能力，表明我們對規則不滿的一種反射性逃避。你想讀心？那是因為你懶得好好溝通？你想瞬移？那是因為你不想塞車或面對社交焦慮？你想永生？不是因為你愛生命，而是你懼怕那片未知。超能力要是這樣用，就太太太可惜了。
但這一切，都有個小問題：物理學並不在乎你的創傷史。
沒有任何一種「超能力」不是被自然法則無情打臉的，你想時間倒流？就得接受你同時把宇宙所有粒子的運動方向也反轉，包含你剛剛打的那個噴嚏。你想永遠活著？那你得先解決細胞端粒耗盡問題、癌症突變風險、社會資源排擠，以及最重要的：無聊。是的，無聊。你活得越久，就會越明白，所謂「死亡」，不是詛咒。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能回到過去，一直擁有選擇權，我們會變成什麼模樣？變成對未來冷感、對現在焦慮、對過去病態懷舊，活像一個只會 Ctrl+Z 的生物，總想回到上一版，卻永遠無法完成一個版本的自己。
你說這樣至少不會死。但死亡不是失敗，是宇宙為你下的句點，證明你曾經佔據過一點點時空、說過一段話、做過一些選擇。哪怕是錯的、荒唐的，也比永遠 Ctrl+Z 來得有誠意。
花這麼多力氣想像倒轉時間、開發超能力、逃避死亡，結果不是把自己變得更強，而是把自己搞得更沒耐性、更無法承擔選擇的後果、更怕負責任地活著。那些最想重來的人，往往也最害怕面對重新來過的代價。
不如倒杯酒，敬那些無法挽回的遺憾，敬那些注定消失的人與事。時間不會回頭，超能力不會降臨，死亡，才是我們唯一可依賴的終點。死亡不是毀滅，而是為了不讓一切永遠拖下去。我們這幫不要臉的凡人，只能做一件事：好好地活在只能往前走的光陰裡，哪怕它不如我們所願。
******** 尾聲 ********
熵是什麼？簡單講，就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從熱咖啡變涼，是因為熱量從高能流向低能，從新鞋變舊，是因為分子無可避免地亂跑，從青春變老，是因為細胞越來越難複製得像樣。這一切，都叫做「熵增」。熵增是一條單行道，不論你多想回頭，它只會拍拍你的肩說：「對不起，沒彎轉。」
想光陰倒轉？那你得讓涼咖啡自發變熱、破蛋重組回母雞、斷裂的愛情自動修復如初。不靠修圖、不靠詭辯、不靠Instagram的回憶功能，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時間倒流。這不是浪漫，這是物理。這不是神蹟，這是違反熱力學第二定律。牛頓一開始就證明了，雖然後來他跑去學煉金術。
你以為量子糾纏可以幫你重啟初戀？別鬧了。量子糾纏頂多讓你在實驗室裡產生「也許兩粒電子互相思念」的錯覺，那也只是因為你還沒觀測它們。一旦你觀測，它們就和你的小學同桌一樣：立刻裝作不認識你。真的！因為有「測不準原理」的存在。
你說時間是幻覺？是人類意識的虛構？真美，這句話可以印在年年的日曆上。但幻覺歸幻覺，鬧鐘還是會響，工資還是按月結算，你的青春還是會被臉書年度回顧翻出來一次又一次。
有人說，當你走進黑洞，時間會倒轉。是啊，倒轉到你所有的原子都變成一灘糊糊的訊息，像一段永遠解不了碼的舊情書，壓縮在奇點的邊緣。你可以倒轉時間，但你得先放棄你的存在，放棄你的小脾氣、你的不甘心、你精心挑選的 Instagram濾鏡。
所以，倒轉光陰？不如倒杯酒，敬那些我們永遠無法返回的昨天。或許，真正需要倒轉的，不是時間，而是我們那副非得把一切都「修正」的執念。
******** 後記 ********
原諒我又再一次來個大跑題、且有點讓物理失真的玩笑式，請看者原諒包涵！大部份文字改自個人舊筆記。另外，奇幻及穿越的電視劇不一樣，因為有懸念，我也很喜歡看。像韓劇《空洞》。那奇幻及穿越的小說呢？應該也好看吧！個人少看，小說多看謀殺類。（寫多了，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