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寂寞的王者

民國1001年，無盡之塔已斷。

整座塔彷彿從宇宙中抽離，成為一顆靜止的死星。層層世界雖仍存在，但魔族消亡、神族滅絕，人族離去，只剩下荒蕪與回音。

在那被切斷的頂端，曾經是神魔交界之地，如今空無一人，唯有殘存的戰火與飄散不去的回憶。

南宛，獨自站在第100層的斷橋上，眺望那被切碎的空間裂縫。

風很冷，他卻感覺不到。

「妳說……要我陪妳……」

他閉上眼，腦中浮現洛薇沉睡前的模樣，那冰冷而堅決的眼神──不再有愛，只有放棄。

他早該明白，愛不是征服。

於是，南宛開始了旅程。

他從第100層走下，每一層，都是戰後的遺骸。

第87層，空無一人的魔族軍營，連地板上的血都已風化。
第72層，被破壞的神殿，聖光不再照耀，只剩下斷裂的光之鐘。
第55層，一個魔族小孩的屍骨，手裡還緊握著玩偶……

南宛跪下，緩緩將手貼在那些骨骸上，吸取他們體內殘存的魔力，那不是為了變強，只是為了延續洛薇的生命。

「這是……我唯一還能做的事。」

他每吸收一具屍體，身上的魔焰就黯淡一分。

每靠近神族的地盤，心臟就更加沉重。

第31層，一位神族女將的屍體倚在城牆上，仍維持守衛姿態。

南宛喃喃道：「妳恨我嗎？」

他輕輕為她合上眼。

「如果能再來一次……我寧願從未打過那場仗。」

民國3000年。

南宛來到最底層，這裡曾是人族的城市，如今只剩斷壁殘垣。

他望著荒涼的市集、枯竭的水井，想起那個身形瘦削、卻堅強不屈的男人——雅辛。

「你是個好國王，對不起。」

他長跪在那座寫著【人類歷史博物館】的殘牆前，一跪三日。

民國4000年。

他回到第100層，踏入洛薇沉睡的地牢。

她依舊靜靜躺在那張玉台上，身體仿若未曾衰敗，眉間卻多了一道淡淡裂痕。

南宛替她擦拭臉龐，低聲說：

「我把所有人都送走了……只剩下我，還記得你。」

「醒來吧……哪怕罵我、恨我，都好。」

民國5000年。

洛薇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南宛睜大雙眼，趕忙俯身確認。

她緩緩睜眼，眼神依舊冰冷——但至少，她醒了。

「你……還在？」

「我在。」

洛薇望向窗外，發現天空乾淨無比，屍體與血痕皆已消失，塔內一片寂靜。

「你花了五千年……做這些？」

「我說過，要陪妳。」

洛薇苦笑一聲，眼神中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可惜，我醒來的這一刻，反而……沒了活下去的理由。」

南宛沒有說話，只默默跪坐在她床前。

「妳可以恨我……但別再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