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探路人:陳奇祿的臺灣筆記
當代臺灣民族學與文化政策的重要推手——陳奇祿(1923-2014),一生猶如行走在知識與土地之間的文化探路人。他不僅是學者,更是行動者,是將民族學理念實踐於日常與制度的關鍵人物。從《公論報》編輯,到臺大教授,最後進入文化政策制定的核心,他的每一階段,都深深鑲嵌在臺灣文化與學術發展的軌跡中。
初探臺灣:從報紙編輯到民族學田野的開端
1948年,甫自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的陳奇祿,回到剛脫離殖民統治不久的臺灣,加入李萬居創辦的《公論報》擔任國際版編輯,並負責副刊《臺灣風土》編務,從此展開對地方文化的深入接觸。
因副刊的約稿與內容策畫,他時常造訪臺大歷史系,向講授臺灣史地課程的陳紹馨、楊雲萍、方豪,以及戰後留任的日籍學者宮本延人與國分直一等人請益交流。透過這些人脈,也結識了解剖學教授金關丈夫。


同年10月,政府為慶祝臺灣光復,在總統府介壽大樓舉辦盛大的博覽會,由臺大歷史系負責策畫風土館與文獻館。陳奇祿雖非臺大的教職員,但也參與了策展工作。今日仍典藏於臺大人類學系的巨幅「臺灣先史時代人生活復原圖」,正是當年的展品之一,由金關丈夫與國分直一考證,知名畫家立石鐵臣繪製。
國分直一曾與立石鐵臣合作,在《臺灣風土》上開闢了一個〈臺灣原住民族工藝圖譜〉專欄連載,由國分直一撰寫解說,立石鐵臣繪製插圖。但是不久後,立石鐵臣因提前返日,插圖繪製工作便落到陳奇祿手中。這項轉變,成為他研究臺灣土著器用藝術文化的開端。




然而,他在繪圖工作中所展現的敏銳觀察與表現能力,並非偶然,而是奠基於早年的繪畫經驗與藝術養成。
陳奇祿,1923年出生於臺南將軍鄉,3歲時隨父母赴中國汕頭生活,求學期間曾在中國與香港多地就讀。1942年,他赴日學習日語,考入連日本人都難以進入的「東京第一高等學校」,一所強調自治與思辨精神的名校。
當時正值戰爭後期,物資匱乏、情勢緊張,但東京一高仍保有相對自由的校風。他在這段動盪卻開闊的時期裡,逐漸開展對文化與美的感受力。
有一次,他在多摩川畔欣賞落日,邂逅了畫家角浩(註6),自此便常到他的畫室習畫,兩人建立深厚的師生情誼。陳奇祿在回憶錄《澄懷觀道》中曾說:「若說我畫畫有老師指導,那就是角浩先生了。」這段繪畫啟蒙,也為他打下了紮實的繪圖基礎。
進入大學後,他延續對藝術的熱情,熱愛音樂,參加學校唱詩班,學習鋼琴與小提琴,亦常到劇院欣賞歌劇。然而,與這些興趣相比,他最投入的仍是繪畫。他曾與學弟合辦畫展,甚至一度想以畫家為志,但因父親反對而作罷。
不過,青年時期的繪畫養成,不僅為他後來的民族誌繪圖提供了技術基礎,更影響了他在人類學物質文化研究中,對物件、工藝與形制所發展出的圖像觀察與文化詮釋方法。
今日走進臺大人類學博物館,可以看到許多珍貴的民族學與考古學典藏文物。其中一樽排灣族古陶壺,正是陳奇祿當年帶著紙筆走進標本室,第一個觀察並繪製的對象,也成為他日後數十年文化研究旅程的起點。






奠基人類學:臺大歲月與學術傳承
戰後,隨著日籍學者陸續返國,金關丈夫便向臺大校長傅斯年推薦陳奇祿擔任講師。1949年2月,陳奇祿正式加入臺大歷史學系任教,並負責管理民族學標本室,從此展開他對臺灣原住民族物質文化的深入研究。
同年,他辭去《公論報》編輯一職,但仍持續主編副刊《臺灣風土》。他與國分直一原本合作的〈臺灣原住民族工藝圖譜〉也繼續刊載,延續對民族圖像與物質文化的記錄工作。
陳奇祿曾回憶:「我曾在這個標本室認識了日本畫家立石鐵臣,也經常見到臺灣老畫家陳坤慧先生在那兒畫銅鼓。」這座標本室,成為他進入民族學領域的重要起點。

《臺灣風土》自1948年創刊至1955年,共發行195期,邀集逾百位中、日籍學者撰寫關於臺灣的歷史地理、風俗文物、掌故軼聞與藝術作品。撰稿者包括國分直一、立石鐵臣、陳紹馨、藍蔭鼎、方豪、楊雲萍、戴炎輝、林衡道、張光直等各領域知名學者。不過在這些名家之中,投稿篇幅最多的,正是以筆名「陳麒」發表文章的陳奇祿本人。
1949年,臺大歷史系下設考古人類學課程與研究方向。同年7月,陳奇祿隨陳紹馨、李濟、董作賓等人前往臺中仁愛鄉,展開對泰雅族的田野調查。這不僅是戰後臺灣首次正式的人類學田野調查,也成為陳奇祿親身參與的第一場實地研究。
這次調查後的報告圖文並茂,他不僅詳細記錄原住民族的織布過程,更附有分解步驟的插圖。從此,他常攜筆記本與畫具深入部落與農村,以素描方式描繪器物、記錄民俗,發展出兼具藝術性與學術價值的民族誌圖像。





陳奇祿曾說:「我喜歡藝術,也喜歡畫畫。每次去原住民部落調查,我一定用素描方式把所有的物質文化標本畫下來……不但畫正面圖,還畫側面、立面和剖面。」
他強調:「我感覺做物質研究,自己能繪圖很重要,有時候用文字說半天可能還說不清楚,一張詳細的線畫即能說地清清楚楚,效果也是照片趕不上的。」無論研究對象是民族器物、傳統藝術或當代工藝,他總能透過圖像細膩呈現其工藝技法、結構形式與文化內涵,這些圖繪也為他日後的民族學研究奠定紮實基礎。



多年後,國立臺灣博物館館長洪世佑表示:「陳奇祿的圖畫不是臨摹,而是對文化的理解。他畫每一件器物,不只是為了記錄,而是要講那背後的社會與記憶。」
早期臺大尚無獨立的人類學系時,文化與民族研究多被納入歷史與社會科學的框架。憑藉他早年的深度田野經驗,陳奇祿逐步推動人類學的發展,積極參與課程設計與學科建置。
到了1960年代,臺大開始設立人類學相關課程與學系,陳奇祿成為該領域的核心推手,專注於臺灣原住民族的物質文化及民族誌研究,著有多部重要學術著作,為臺灣民族學奠定基礎。
他的代表作《Material Culture of the Formosan Aborigines》(臺灣高山族的物質文化),是首部以系統方式介紹臺灣原住民物質文化的英文專著,對臺灣學術走向國際舞台意義重大。許多學者至今仍引用這部著作作為田野研究的典範。

文化推手:從學術走進政策現場
在1981年春天,臺灣第一次擁有了專責的國家文化機構——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簡稱文建會,今文化部)。站在這場歷史轉折點上的,是陳奇祿,一位總是西裝筆挺、神情內斂、為人謙恭的人類學者。他從學術界正式跨入公共政策核心,雖不是典型官僚,卻被賦予了一項從未有人完成的任務——讓文化在臺灣成為國家的事務。


文化,在那個年代仍被視為附屬品,或作為政策宣傳的工具。但在陳奇祿眼中,它是「一個社會的靈魂」,也是「一種能夠讓人民與土地對話的記憶載體」。他接下主委之位時已年逾花甲,但沒有絲毫遲疑。他明白,臺灣需要一套能保存自身歷史與文化的制度,而非任憑時代浪潮摧毀過往的殘跡。
1982年,在他的推動下,《文化資產保存法》誕生,這是臺灣第一部文化資產保護專法。法案通過時,許多官員對「古蹟」與「無形文化」仍然一知半解,他卻始終堅定。他說:「歷史不是死的,是活在人心裡的。」而制度,是讓這份記憶得以延續的容器。
其實,早在文建會成立之前,陳奇祿就已多次介入文化保存現場。
馬以工教授在〈文化日常——陳老師的人生盛宴〉一文中,憶起林安泰古厝的拆除事件。她說:「陳老師是少數學者兼官方人士中,支持我們主張保護的。」這棟位於四維路、建於乾隆四十八年的林安泰古厝,因一角卡在敦化南路拓寬計畫的慢車道上,而面臨拆除命運。消息一出,文化、藝術與建築界紛紛呼籲保存,但當時都市計畫如同聖旨。各界奮戰一年九個月,最終仍敵不過市府「道路必須筆直」的邏輯。1978年,林安泰古厝終究被拆除。這場挫敗,反映了文化保存的艱難與路途漫長。

同樣是在那一年,澎湖馬公天后宮也險些被拆除。建築學者夏鑄九回憶,這場搶救行動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當時陳奇祿尚未擔任政務官,身為中央研究院院士,卻主動在行政院會議上對時任臺灣省主席林洋港直言:「澎湖天后宮,這個要救下來!」他神情嚴肅地說,自己親眼看到廟前已紮上一根方方的木樁,上頭寫著拆除時辰,甚至連動土典禮都已舉行。情況之緊急,幾乎進入倒數時刻。林洋港當場撥電話到澎湖,下令暫停拆除。
就這樣,一場幾近發生的古蹟滅失,在最後一刻被喊停。這座臺灣現存年代最久遠的媽祖廟,才得以倖存。夏鑄九形容:「在當時,所謂古蹟保存,其實就是一場搶救。」當時整個臺灣社會與政府幾乎沒有古蹟保存的觀念,這場在最後關頭完成的搶救行動,也成為日後推動制度化文化保護的重要實例。

陳奇祿始終認為,文化保存不能只靠個別事件臨機應變,更需要制度化的通盤規劃。
1983年初開始,文建會會同內政部及有關機關、專家學者等,組成「古蹟鑑定專案小組」,展開全國古蹟實地現勘及審查工作。古蹟研究學者李乾朗回憶:「每一次受邀參與的人都不太一樣。但林衡道先生、楊雲萍先生、漢寶德先生、馬以工小姐和我,參與次數最多」前後為時五個月,經過數十次田野勘查,選定了第一級古蹟共十八處,其後再評鑑二、三級古蹟共171處。



辦理完古蹟評鑑,接下來則是古蹟的維修。1983年,彰化道東書院面臨修復困難,陳奇祿親自前往視察。他並不只是走馬看花,而是與專家們討論修復細節,甚至從日本邀請東京文化財研究所的岩崎友吉所長來臺技術指導。那一次跨國合作,不僅提升了修復品質,也讓臺灣文化資產修復正式邁向專業化。
不過,保存行動常常意味著與政治現實對抗。臺北市政府曾計劃拆除陳德星堂以擴建學校,陳奇祿得知後立即介入,並致信內政部長吳伯雄,嚴正指出市府逾越職權。他說,這不是「一棟建築」的問題,而是「一段族群記憶」的保存。最終,陳德星堂在1985年被列為三級古蹟而獲得保留。這並非單一事件,而是一次文化價值戰勝開發利益的經典案例。
在文化保存之外,陳奇祿也強調政策必須落地。文建會在他的帶領下,推動各縣市成立文化中心,包括今日的國家兩廳院、宜蘭傳藝中心等,並透過補助計畫支持地方劇團、音樂會與民間文史工作室。他認為,文化不是只存在於博物館或學術論文中,而是來自民間、根源於生活的有機體,應該「長在地方的土壤上」。文化不必一定要精緻華麗,也不必年代久遠,關鍵在於它是否承載民族文化的意義與價值。

他的國際視野也為臺灣打開了新的文化交流窗口。1983年起,文建會主辦了「中華民國國際版畫展」,並配合歷屆國際版畫雙年展,策劃了「臺灣傳統版畫源流特展」、「蘇州傳統版畫臺灣收藏展」等系列展覽。同期,他還舉辦了「明清時代臺灣書畫展」,這個展覽一推出即引起轟動,並迅速計劃在國際上巡迴展出。1985年,他推出了「明清時代臺灣書畫海外巡迴展」,親自率團赴比利時主持開幕,隨後展覽巡迴至義大利羅馬、法國巴黎、西德等地,成功將臺灣的民間美術工藝推廣到國際。
1986年,文建會與日本東京藝術大學合作舉辦「歷史都市文化遺產保存」研討會,特別邀請日本文化財學者益田兼防來臺訪問,與本地學者進行交流。他主張:「文化保存不能只是孤島式的堅守,而應該是跨越疆界的對話。」

除了跨國文化對話,他也進一步關注文化資產內涵的擴展。文化資產不只包括有形的建築與文物,也涵蓋民俗、語言、祭儀等無形記憶。他重視這些元素在地化的實踐,推動社區總體營造計畫,鼓勵居民參與保存在地歷史、編寫社區志。他認為,一個社區要能長出文化的自信,就必須從每個人對自己土地的認同開始。
他的努力,也感染了一代文化人。夏鑄九回憶:「文化資產的觀念是陳先生引進的,我們終於有了國家的文化政策。」他說,在那個幾乎沒有人懂文化保存的年代,「大家被陳奇祿的學者風範所感動,自動幫忙。」
李乾朗則回憶,有一次關於是否保存日治建築的討論中,許多人主張拆除,陳奇祿卻緩緩說道:「凡是不屬於這個時代,且無法再現的,就值得保存。」這句話,讓臺灣的文化保存觀念從線性的國族史觀,走向了包容多元的文化記憶理解。
他的任期沒有留下什麼耀眼標語,也沒有大規模的造勢活動。但他留下的是制度、典範與信念。當我們今日走進歷史街區、欣賞民俗表演、參與地方文化館舉辦的活動時,其實都還走在他當年描繪的文化路徑上。
陳奇祿不是為了文化建設而來,而是為了文化能夠「被理解、被尊重、被活著保存」而來。這樣的人,在政治裡是異數,在文化史上,卻是必要的里程碑。臺灣今日的文化深度,有他的沉默與堅持為基。

後記:溫州街52巷的文化實踐者
陳奇祿不只是一位卓越的學者,更是一位極具藝術氣質的文化實踐者。他的民族學標本插圖兼具學術與藝術價值,筆下精細入微。他也精研書法,筆法沉穩勁挺,氣韻中見內斂節奏感,風格自成一格。尤擅魏碑體,筆勢蒼勁,如鑿如刻,猶如他一生的處世精神——沉著、堅定而不張揚。
他曾為多處公共建築題字,如今懸掛於重慶南路一段122號「總統府」大門上方的匾額,即為陳奇祿所題。筆意之中,蘊含著他對國家歷史與文化的深刻理解與敬意。


長年以來,陳奇祿居住於臺北市溫州街52巷7號日式宿舍,是他在臺灣大學任教時的教職宿舍,也是他擔任文建會主委期間的重要居所。二十多年來,這裡不僅是他的生活空間,也是促成臺灣第一部文化資產保存法誕生的重要基地。
他在此撰寫論文、作畫習字,也常接待來訪的學者、學生與政策制定者。溫州街52巷鄰近臺大校園,步行即可往返,促成師生間頻繁的交流與激盪,使這座老屋成為兼具生活節奏與知識密度的文化場域,也是臺灣學術、文化與政策交會的重要節點。


曾於文復會擔任秘書的邱秀堂說:「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常在陳主委文建會的辦公室與寓所進進出出。主要是當時陳先生身兼文建會主任委員與文復會秘書長的工作....如果陳主委因忙碌無法到文復會批公文,我必須送公文給陳主委批示。」
「所以,我常抱著文復會的公文到文建會,甚至下班後到陳主委溫州街的公館給陳主委批示」

曾追隨陳奇祿四十年的馬以工教授亦說:「陳老師未任主委前的多年來,我們常前往他台大教職員宿舍請益,喝著師母泡的美味紅茶,聽他說古道今獲益良多。」
她並說:「自命為陳老師的私淑子弟,近四十年的受教,開啟了我的眼界,知道甚麼是好的東西,並不是那些寶光燦爛的珍稀之物,而是與人類進步每一個奮鬥相關的過程。我學到了『常民文化』,如果不保存常民文化,那麼歷史就只是尖峰成就組成的偏見。」這段話,正是陳奇祿文化理念的縮影:文化的價值,不在於它是否精緻稀有,而在於它是否關乎人們如何生活、如何記憶。

陳奇祿之子,輔仁大學博物館學研究所前所長、建築師陳國偉指出:「52巷7號宿舍是家父在各住所當中,最重要的地點。家父於1975年8月到1977年7月任臺大文學院院長,之後開始任職於行政院,直至1990年初因借調年限屆滿,52巷7號宿舍才被收回。」
步入靜謐的溫州街52巷,這裡曾經擁有成排的日式宿舍,建於1930年代,是國立臺灣大學(前身臺北帝國大學)創校初期所建的第一批判任官乙種官舍(註7),至今已有近百年歷史。與52巷同巷的住戶中,曾包括前總統李登輝、臺大中文系教授王叔岷、以及倡議「臺灣島史」並對臺灣史研究貢獻卓著的中研院院士曹永和等人,構成了臺灣學術、文化與政治發展的重要人文地景。

更為特別的是,陳奇祿故居的後院,恰好是擁有三百年歷史的臺北首條灌溉水圳——「霧裡薛圳」的分支通流處,見證了城市早期發展紋理的文化錨點,承載著地理與歷史的雙重記憶。
然而,由於臺大對歷史文化的漠視及價值觀的差異,溫州街52巷的宿舍群大多已被摧毀,現在僅剩5號、7號與8號三戶。







然而,正當臺灣大學校內欣喜迎接傲人百年校慶前夕,校園旁這棟承載學術與文化記憶的老宿舍,卻黯然面臨即將被拆除的命運。文化界與其家人正積極呼籲,應將52巷7號登錄為文化資產。這不僅是一間故居,更是一段台灣文化發展史的縮影——一座融合學術、藝術與政策的「活文化場域」。
對於一位畢生守護文化記憶、推動文化保存的學者而言,這棟屋舍,也許正是他理念最真實的延伸:文化,不只是「被展示的」,更是「被生活出來的」。

◎參考資料
1.澄懷觀道-陳奇祿訪談錄
2.神手奇畫-陳奇祿院士民族學標本圖繪圖錄
3.從帝大到台大
4. 溯根‧探源-陳奇祿
5.搶救溫州街52巷臺大宿舍群
6.台灣史前時代生活復原圖-國立台灣大學
7.林安泰古厝的拆除保存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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