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文明-制度困境（二）

早上六点，林东海被闹钟吵醒了。

卧室的空调还在吹，风打在被角上，微微掀着。他翻了个身，坐起，脚踩进拖鞋里。张梅早已起来，在另一边，伸手去关闹钟，顺势把窗帘拉开一条缝。

“出太阳了。”她看了眼窗外说。

林东海嗯了一声，起身开门。

一推开卧室门，一股热气就扑了上来。他站在门口停了一下，鼻尖立刻冒汗。

张梅已经跑到厨房里，一把电饭锅打开，蒸汽扑在脸上，她一边扇着锅盖的水汽，一边说：“这还没到夏天就这么热？”

“空调整晚没关。”林东海走进厨房，抽了几张纸巾擦脖子，“还是热。”

“怪了，今年这天……”张梅没说完，只是把腊肠放进锅里，锅底“哧”地一响。

他站在灶台边，看着窗户外头一片灰白，蝉声早就开始了，像在玻璃上钻孔。

吃完饭，林东海拿上钥匙，换好那双还没干透的鞋。鞋底一踩就软，像踩进一小摊水里。

张梅在后头喊：“今天早点回来，要不晚饭咱出去吃？”

他没应，开门下楼。

楼道里积着湿气，像走在晒干前的洗衣机里。他下到一楼，碰见隔壁的老曾也正拿车钥匙，嘴里含着牙签，打了个哈欠。

“这天闷得像蒸包子。”老曾说。

“开水里煮人。”林东海回了一句，顺手擦了下脖子，“你车换啦？”

“上个月换的，老的那辆空调不顶用了。”

“有钱人。”林东海笑了一下。

老曾摆摆手：“这年头不顶用的不止空调。”说完，打开车门钻进去，一辆崭新的SUV缓缓亮起尾灯。

林东海站着看了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去开自家那辆白车的门。热浪一下扑上来，他“啧”了一声，钻进去，窗摇下来，空调开到最大，风口却“哒哒”响。

车载收音机自动弹出，“滴”的一声，播音员的声音响起来：

“今日高温红色预警，局部地区将突破历史同期极值，请广大市民避免中午外出，谨防中暑……”

他拧低音量，挂档起步。红灯前，他看了一眼加油站的价格牌，数字又跳了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