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o的梦舆图 第三章 节一

J踩下楼梯最后一级，低头拉上外套拉链，楼门感应滑开，一阵冷风扑在脸上，不属于普通夜空的绿光不期而遇。

他愣了一下，抬头望天。

高空中浮动着几条诡异的光带，不像是云层折射的城市灯光，也不是广告投影。

极光？J分不清这是源自日冕物质抛射导致的地磁暴，还是氢能泄漏，反应不当而引发的臭氧层空洞。这几年，这类次生灾害发生频发，连潮埠这种近北回归线的地方都看得到绿色高空辉光。人们见惯了，只按照政府发布的灾害指南手册应对。

台阶边，三个住在楼下的老人正聚在楼下一边吸烟，一边咕哝，说刚才网络断了，家居系统系统报警，又说整栋楼都短路了。

J与他们眼神短暂接触，点了点头，有点心虚地快步走过，又马上自我安慰，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羔羊。

“不关我的事，”他想。“可以怪太阳，也可以怪政府的能源政策。”

他拉紧衣领，走下街道，跨上锁在转角处的骨架车。

J逆着赶回住所的人流穿行,几家便利店在绿雾重重的夜色中点亮。他经过一间超市时，看到门口已经排起不算短的队伍，几个身影拎着便携式储能模块站在收银台前，脸上挂着些许不耐。店外贴着全息告示：“电池、太阳能板限购，每人限两件。”

“从众灾害应激。”他心里嘀咕着。储备电源之于这几年，就像是卫生纸之于疫情大封锁的时代。

J没打算加入他们。他绕过那群人，拐上另一条较窄的小巷，背对灯火和人们在不确定性中赖以自我安慰的所有。他要去的地方，不在任何灾后应对框架里。

巷子尽头不再有人影。

低空巡逻机的引擎声，几声夜鸟的短促鸣叫，依旧在高空拖曳的绿光。

这夜晚的秩序从来并不真由政府安排，似乎只是一种更宏大的力量决定暂时松手。

J关掉主终端，驶进熟悉的边缘地带。这一刻的静谧驱使他复盘起刚刚与那情绪模块短暂奇异的接触。

他没遇到过懂得沉默的智能模块，L.E.O 却在他们的对话里沉默了两次。这种留白令他联想到谈判场上的博弈，又或者是情人之间的欲言又止。

它的声音没有太多语调起伏，但就是那种克制得过分的温和与残酷的精准，让J整个人始终处在防御状态。情绪模块本不该这样说话。他以前也接触过几个，只会照程序安抚、回应、采集参数。他感到自己被观察着，像是在接受一次隐蔽的心理干预，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艺术家？

生成体？

L.E.O的话像是一根长满倒刺的枝桠，精准捅进他的海马体，勾住他不愿触碰的记忆，然后一把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