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北境初雪至，千里冰封，草木皆白。

将军府不在城中最显眼之处，却是一片背山向阳的净地，山林之后便是苍茫雪原，偶尔有梅花鹿踏雪而过，留下一串梅瓣似的蹄印。

辰曦起得早，披着羊毛外袍，站在廊下，她手中一柄细刃短剑，正仔细研磨着刃口。月珩昨夜出城巡营，她等他回来时，能把这把剑还给他。

院中有一棵红梅，枝桠横斜，开得极好。

辰曦却低头继续磨剑，表情专注，不为动。

不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她眉梢一抬，手却没停。果然不多时，一道身着银色盔甲赤色披风的人影翻身下马，几步迈上台阶。

月珩还未来得及说话，辰曦便道：“鞋上雪别踩进来，我刚扫的廊。”

他轻笑一声，听话地在阶下拍了拍靴子，才跨入檐下：“郡主这般贤惠，臣下怎敢怠慢？”

辰曦转头瞥他一眼，嘴角勾起：“昨夜谁说要在雪地露营的？”

“我可不是露营，是巡营。”他走近一步，从她手中接过那把打磨好的短剑，指腹一抚：“你知道我喜欢用这把。”

辰曦低声道：“边缘卷口了，我帮你磨好了。”

月珩一顿，望着她，忽而笑了，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我们当年并肩过沙场，如今却能日日清晨对雪……阿星，这种日子，我一刻都不愿错过。”

她靠着他的胸口，听他心跳如战鼓，又仿佛和风：“我也是。”

——

午后风小了，两人骑马出城，沿北岭小道缓行。

辰曦裹着披风，低头看雪地上的脚印，忽然道：“前方有梅鹿。”

“你认得？”

“当然，小时候宫中有人教过我。”

月珩挑眉：“难得你愿提小时候。”

辰曦笑了笑，忽而一夹马腹往林中奔去：“看我能不能追到它。”

“哎，你别乱跑——”月珩急忙策马追去，却见她回头朝他一笑，分外张扬。

雪地里两骑飞驰，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只剩他们的呼啸与笑声。

她骑术过人，一路引着他在雪林中绕圈，忽然一个急转，他的马略慢，被溅了一脸雪。

她勒马停下，看着他脸上沾雪，大笑出声：“我说你不行了吧？”

月珩抬手抹去雪渍，啧了一声，飞身下马，拦住她的去路。

辰曦正得意，没想到下一刻被他一个动作拽下马来，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里，惊叫一声，撞进他温暖的臂弯。

“说我不行？”他低头，气息带着些雪的清冷，“你可得负责哄回来。”

“幼稚。”辰曦小声说，却没挣开，反而靠在他怀里，耳根悄悄红了。

他搂得更紧，忽然低声道：“这北地雪千年不化，如今也有暖意了。”

辰曦轻轻“嗯”了一声。

风声渐缓，雪还在下，天地依旧白茫茫一片。可他们相拥而立，仿佛在这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凿出一方不被打扰的天地。

——

回将军府后，她打水煮茶，他在一旁擦马鞍。

夜幕降临，小厨房飘出鸡汤的香味。

辰曦忽然问：“阿月。”

“嗯？”

“你说……我们还能守着这份平静多久？”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过去，将她的手覆在自己掌心。

“守一日，便多一日。若真有风起，我会替你挡。”

辰曦望着他，轻轻点头。

“好。”

窗外，雪停了。月色下，冰枝晶莹如玉。

她将盏中茶递给他，两人执杯对坐，四目相望。无须多言，已是岁月静好。

风雪未尽，关山仍远，但此刻，岁月安宁。

他们并肩走过了最艰难的路，如今在这片边地共度每一个晨昏。

他们知道，哪怕明日仍有战鼓响起，他们也再不孤身。

“而你我并肩，便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