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史記》星君王朝-17

秋天帶走了枯葉，也帶走了老君王。即使再高明的御醫，也無法抵擋歲月的侵蝕，他說：「沒辦法，君王年紀太大了。」

在老君王的葬禮上，殺星想到要送走這個相處多年的父親，她卻感受不到多少悲傷，她不免感到疑惑，在她心裡，老君王真的是她父親嗎？她努力回想他們之間的共同回憶，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許這種回憶根本不存在。

在忙完老君王的後事，以及新任君王——殺星的登基大典和打點各項事宜之後，已經入冬了。

早晨的宮殿仍是生靈來來往往的樣子，而陽光看上去還是那麼耀眼，卻無法再驅散任何寒意。

初冬在階梯上、道路上、屋頂上、座椅上，甚至是樹上，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年老的紫狼穩健地走在結霜的石磚路面上，身後的兩頭年輕藍狼和紫狼走起路來反而顯得小心翼翼，儘管如此，他們偶爾還是會不慎打滑。

「妳真的要走了嗎？」年輕紫狼問：「如果妳要走，我們也要跟著走！」

堇嵐搖搖頭：「君王不會批准你們的辭呈的，你們年輕力壯，沒有離開的理由，讓你們走並不符合規矩。」

年輕藍狼不悅地將雙耳往後貼：「我們來這裡，是想要為賢明的君王效力，而不是跟著不知道怎樣的君王去冒險！」

堇嵐怒吼一聲，兩頭年輕的狼夾起尾巴，低頭不敢看她，堇嵐喝斥道：「你們還不懂規矩嗎？你們來的第一天我就說過什麼？」

見他們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話，堇嵐嘆了口氣：「那天我就跟你們說了，錯過那天，你們想離開就難了，既然選擇留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無條件地信任星君王，你們要相信的是『星君王』，不是銀虎，也不是殺星。」

她頓了頓，靜靜地看著兩頭年輕狼，然後繼續說到：「我們不是大臣，沒有任何質疑君王的權力，明白了嗎？」

兩頭狼語氣怯懦地說：「明白了。」

堇嵐揮了揮前爪：「好了，你們去忙自己的工作吧。」

堇嵐獨自往宮殿走去，她看見暗影在樓梯口，正要踏上台階：「暗影。」她叫住了這頭魔龍。

暗影退到不會擋住其他生靈的地方去，轉頭看她：「怎麼了？」

堇嵐站到暗影的旁邊：「我決定要退休了。」

暗影點點頭：「三代老臣，也辛苦妳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退休？」

暗影詫異地看著堇嵐：「我這個年紀，在魔龍中還很年輕……」

「我知道。」堇嵐說：「我是想問問你，你是打算在這裡待下去嗎？」

暗影搖搖頭：「我打算漸漸隱退，不會永遠待在王城裡。」

「你確定到那個時候，你可以脫身嗎？」

暗影皺著眉頭：「什麼意思？」

堇嵐看了看四周，悄悄地在暗影耳邊說：「我就說白了，跟著殺星是沒有未來的，我不是說她會成為暴君，主要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命河。」

「妳是不認同他的理想？」暗影問：「我也不盡然認同，但是萬一他成功了呢？萬一他真的能夠讓世界變好呢？」

堇嵐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說服不了你，因為我從來沒有去想過這種事情。」

「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暗影說：「我早就決定好自己要走哪條路了。」

他們不再說話，默默地踏上台階，走進宮殿。先王站的位置上，現在站著殺星，堇嵐走過去，殺星注意到了她，說：「妳的辭呈我看過了，妳也到了該退休的年紀了，這段時間辛苦妳了。」

堇嵐恭敬地低下頭：「能為君王服務，是我的榮幸，很遺憾歲月不會繞過任何生靈，我已經力不從心了。」

殺星點點頭：「今天晚上妳就可以離開了，需要派手下為妳收拾行囊嗎？」

堇嵐搖搖頭：「不了，我自己已經把行囊收拾好了，反正我的東西不多。」

「那妳繼續把最後的工作做完吧！」

見殺星轉過頭去和別的大臣說話，堇嵐轉身離開，她發現暗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不捨。

堇嵐像往日一樣，將宮殿各處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確認大家都有把工作完成。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夕陽的餘輝照耀王城，堇嵐背起行囊，往宮殿外走去。

暗影走到她身旁；「我送你離開王城吧。」

堇嵐點了點頭，她知道暗影想要對她說點什麼，但是直到城門口，暗影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們停下腳步，堇嵐看向暗影說到：「往後，你得努力下去，輔佐殺星會是一條十分艱難的路。」

暗影點點頭：「我知道，儘管如此，我還是會做我該做的。」

「那麼，再見了。」

「再見。」

堇嵐走出城門，這是經過不知道多少年後，她第一次踏出王城，她深吸了一口王城外的空氣，充滿了荒野的氣味。

暗影默默地站在城門口，看著老紫狼往遠方走去，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往宮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