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瓦那潜水
去哈瓦那市郊渔村潜水的那天早上,教练开着一辆弗兰肯斯坦车来接。车身、马达、各种零部件都分属不同品牌,方向盘塞进去的时候就直接扭了90度,坐上车后好一阵我都在困惑他到底是不是要右转。
在古巴很难不聊国际政治,半小时车程里把美欧选举俄乌巴以和拉美治安都关心了个遍。主要是教练在说。他问:“来古巴看过之后都没什么想问的吗?” 我说,我这两天已经攒出来八百个问题,现在我这是没睡醒。交通非常顺畅,公路上本来车也不多。开到渔村里时,经过一辆马车,载着一车戴着红领巾的小孩。教练说,快看,学校巴士。
在某个渔家的院子里停了车。教练走到后院的储物间里,搬出来气瓶BCD脚蹼和全身湿衣,扔给我们去换。这里既不是潜店,也不是他自家院子。教练说,这是 free lancer divers 的共享装备放置点。后院院墙外就是礁石滩与海。深蓝色的海。远处只有一艘小小的渔船,两个浮潜的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们要打开后院的木门,直接走过礁石滩走进海里。上一次潜水还是七八年前的太平洋,那时 Trump 刚刚上台,我还没有搬来欧洲。一些问题似乎只是暂时的区域性的问题。那次下水时我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地期待走进全新的世界。之后我以为我会很快潜下一次,甚至趁黑五打折提前买好了进阶开放水域的课。而这次下水时我脑子里塞满着刚刚结束的美国大选和马上要来临的德国提前选举、两周前零散而漫长的关于加沙的对话、对这次和上次之间新冠三年种种的感慨,和古巴短短几日所见的强烈对比和似曾相识。
浪有些大。走进大海时,我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要重新习惯这个温度,和呼吸方式。“平衡浮力是水肺和你的肺之间的游戏”。当我一小时后走出大西洋,走回这个加勒比海岛上时,我的脑中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蹲在后院的水泥地上,用本地制造的陶壶和小陶杯,小口啜饮着咖啡,就着本地产的有一些黄褐色杂质的砂糖。我试着催促自己和教练说话,捡起来时的话题,教练说,不着急,从大海里出来就是很平静的。是的,那是过去这一整年里,我头脑中最平静空旷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