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

烯歐兔
·
(修改过)
·
IPFS
·
血癌病人,美蕙的紀錄。

『妳不知道延誤治療有多嚴重嗎?妳看看妳現在癌細胞的數量這麼高,完全錯過了治療的黃金期,妳怎麼還敢晚住院!』

美蕙半坐臥在病床上,高燒到40°C的她癱軟無力,意識模糊的她任憑堂醫師在一旁鬼吼鬼叫。美蕙的丈夫邱伯伯則是不知所措的鞠躬哈腰,現在過多的解釋都只是讓主治醫師更惱怒,作為病人和家屬,好好接受醫師的善言才是明智之舉。

堂醫師離開後,我帶了更換後的冰枕溜進病房。輕聲提醒美蕙後,將捆好枕套的冰涼救贖放在美蕙後枕。

『堂醫師也是好意,希望他的話語沒有傷害到你們。』我代替主治醫師頷首以表歉意,邱伯伯則微笑揮揮手回應。

『我們拖了兩個月是事實,美蕙走不出狗狗死掉的傷痛,狗狗過世時我們有幫牠辦了喪禮,還幫他立了一個牌位,讓我們有機會可以想念他。』

提到愛犬的話題,美蕙睜開眼想坐起身加入,但虛弱的她撐不起自己的體重,倒向右側的床扶手,邱伯伯急忙去攙扶她免得挫傷。

『但是,擲筊的時候,水狗都沒有回應,我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在邱伯伯的臂膀裡,美蕙發抖的聲音隨著哽咽的情緒,埋進了邱伯伯的胸膛。

『這禮拜住院後我有回去捻香。』邱伯伯的語氣很輕,和他輕拍妻子的動作一樣溫柔:『但我問了好多次、水狗好像不在家裡,可能他投胎到新的地方去過更好的生活了吧。』

病房裡只剩下美蕙的啜泣和氧氣流量的嘆息。


直到美蕙要離開之前。

美蕙的疾病復發得又急又快。就像堂醫師說的一樣,在錯過了黃金治療期的機會,後續鞏固的化療沒能壓制住癌細胞的猖狂,在出院幾個月的逍遙後,美蕙就回到病房來報到。

美蕙的子女不太能接受安寧緩和,他們認為只要有機會就應該拚搏一把,不希望媽媽太早就放棄自己的治療,因為美蕙的現況並不如當初那麼的不適,她還能走能吃,就像正常人一樣。

『在家的這段期間,我自己有去幫水狗捻香。』趁子女都不在,只有邱伯伯跟我,美蕙拿出手機給我看。手機桌布是她抱著一條小西施犬的畫面,狗狗的鬍鬚都已經發白,看得出他陪伴了她們很長一段時間。

『水狗是心臟病走掉的,我們當時沒有同意安樂死。』美蕙把手機拿回自己眼前,下垂的眼角流露出的不再是不捨的情緒,雙瞳直勾勾看著畫面中的自己,語調裡充滿的是堅毅:『我在想,水狗最後走的時候是不是很痛苦?就因為我們想讓他多陪在我們身邊久一點?』


美蕙在簽署DNR意願書後的兩天就走了,她沒有任何不舒服,走得體面且優雅。

第二殯儀館的人潮很多,我們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美蕙的照片,和在旁邊看著美蕙儀容的邱伯伯。

『我就想說奇怪!』邱伯伯各給我們一個大擁抱:『我每天都會來看美蕙,擲筊問她現在好不好,走之前也會經過她的同意。她剛剛都不讓我回家,原來是知道你們要來!』

美蕙的遺照旁,放的是她和水狗的合照。

邱伯伯端起合照,欣慰的擦去照片上的灰塵。

『謝謝你喔,水狗,一直陪著美蕙。』

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如果喜歡這些故事和文字,請不要Donate,把錢放到超商募款箱就好,謝謝。

烯歐兔醫院裡的溫室氣體。 喜歡酷酷的雙關笑話。 海平面上升中暖化自己。
  • 选集
  • 来自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