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叫林悅。七年前,我從遙遠的他國,帶著還在襁褓中的寶寶,飛奔回來,回到我現在的丈夫身邊。那時,我們誰都沒有家人能依靠,從寶寶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他七歲,所有的哭鬧、發燒、夜醒、餵養、教養,全是我一個人扛下來的。
那些日子太苦了,苦到我的大腦自動屏蔽了那段記憶。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標籤:痛苦。
我的丈夫工作時間長,日夜顛倒,有時我覺得他就像一個背景音,偶爾冒個泡,大多數時候缺席。他是我人生裡的「豬隊友」——確實不是幫手,但偏偏是我選的人。
有時我想,我也許不是時間旅人,我只是一個被困在重複日常的囚徒。可再往深裡想一點,也許正是這日復一日的熬,才是我穿越時間的方式。
早上六點,我起床準備早餐,像往常一樣先把米下鍋、雞蛋放入水中。
一邊煎蛋一邊想孩子今天有沒有帶口罩,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咚咚,兩聲。
六點鐘?這個時間怎麼可能有人來?送貨員也不該這麼早。
我愣了幾秒,還是忍不住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了一眼——外面一片漆黑,連走廊的感應燈都沒有亮。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門縫。風有點冷,像從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吹進來。
門外躺著一個包裹,很普通的紙盒,沒有聲音,沒有人影。
我沒立刻拿進來。那一刻我心裡升起一種無法解釋的不安。
我關上門,繼續做早餐、叫孩子起床、收拾書包。直到送他出門、目送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才彎下腰把那個包裹抱進屋裡。
包裹很輕,外包裝沒有破損,也沒有寄件人。
只有一行字,用手寫體印在白色標籤上:
「給43歲的林悅。」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因為我是林悅,我剛好43歲。可我不知道是誰,知道得這麼精確。
我坐在餐桌邊,把包裹拆開。紙殼輕輕裂開的聲音,在清晨特別清晰。
裡面只有一樣東西——一張老照片,黑白的,有些發黃。
一個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瘦瘦高高的,穿著一件有點舊的襯衫,手垂在身體兩側,笑容靦腆得像是剛剛從大學畢業。他的眼神裡帶著某種熟悉的溫柔,卻讓我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另一個人,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她閉著眼,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蓋著一條淺灰色的毛毯,穿著舊式的絞花毛衣,領口微微捲起,像是久病之人常穿不離身的那種。
她的臉上佈滿細密的皺紋,嘴角帶著一絲幾乎看不出的笑,像是在睡夢中回憶著什麼。
我盯著她的臉,忽然心頭猛地一緊——
在那熟悉的眉眼之間,我看見了自己。
照片的背景模糊不清,像是被故意塗抹過,只隱約看得見一些斑駁的光影,看不出到底是在醫院、老人院,還是哪一個被時間遺忘的角落。
但那張臉,那種平靜中帶著掙扎的神情,卻深深印進了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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