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

最近每当早上送完女儿上学回来,经过Luna家总会不自觉的张望,许是因为知道她家马上就会有点事发生。物业在她家门口新换的那株植物耷拉着枝叶,清晨应该是挂满露珠的时侯,可叶梢发黄,了无生趣。
Luna家楼下的那家围栏里满院的郁郁葱葱,主人名叫Alifrazo,他精于园艺。我们这样的老式APT楼梯都露天的,一道楼梯直接竖在楼下正门正前,所以,基本上挡住了楼下的大门视线,但由于楼梯又是缕空的,又隐约能够看到他家门口堆满了爆盆的多肉和虎皮兰。花盆很大,植物看着也很健康。
自家阳台上满是细碎的树花,我轻扫着,Luna家传来女主人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在吼,我分不清是她冲着自已老爹在发脾气还是其它。只知道,第二天她家阳台又多了许多杂物,杂物边的角落有一盆已经枯萎的植物,我猜是多肉的老树桩。曾经它也有过鼎盛的时期,只是现在已经成了过去。
叫Luna的那条大黄狗最近很少看到在阳台,也很少看到女主人的爹有带它出来遛达。
傍晚时分,见天要下雨,我在阳台收拾杂物,抬头又见她,她跟我挥手,示意我过去。感觉没法拒绝就去了。我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给了她一个拥抱。她开始哭泣,这种意境下我也跟着流泪,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短到我还记得他和他女儿牵狗出门时的样子。她说那天是否听到她的哭声,我想或许是她老公最后的时刻她的悲吼,确实有听到。只是我当时以为她在跟她爸爸吵架。
这是我第一次去她家,拥挤的客厅里摆着一张不合装修风格的黑旧沙发在电视柜前。从那天听到她的哭声判断,她老公最后应该是躺在那上面的,很明显这张沙发是后来搬进来的,因为客厅里有另外一张大沙发。
我能从她眼里看到疲惫。我问她丈夫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机构会帮助她,她说现在在帮他清洗,到时侯会火化,然后带他回家。她不想埋藏,因为那需要花一大笔钱,他的丈夫不希望她花很多钱在这上面。我问,他有兄弟姐妹在这里吗?她说没有,他的家人都在墨西哥,到时侯,她会带着他回去。
我又问他的女儿呢?有没有来看过他。她说,他的前妻和女儿有来过,说要带走他的骨灰,但她不让,因为她才是妻子,到最后的最后她都没有任何时刻亏待过她的丈夫。
她说她会再刷一下墙,换个颜色。我说一切都会过去,还有Luna陪着她。
从她家出来,我想,她终于结束了这一切。从第一次得知她老公得了癌症时,我就遇见了她所要面对的死亡时刻不会太久。那时,我眼里有泪,迅速躲进了车里。我不想被她发现我比较共情。当时我很想说,做任何化疗都没有意义,想吃啥就去吃,想喝啥就去喝,想去哪就去哪。
人的死期有个大概期限时,求生欲是超呼想象的。忍受折磨,投入金钱,到头来依旧是虚无。没人想得开,直至折腾到死。
我们终将面对死亡,我们会走多远,在世上坚持多久,是个未知数,而敬畏死亡是我现在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