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

聽到 “最後” 這字眼，總會覺得莫名不捨。這與事情大小或嚴重程度無關，那怕只是蠅頭小事，又或本質上是一樁美事，感覺都很相似。

老師說：“今天是你們最後一天在校內午睡，之後你們會成為小學生，不設午睡時段了。” （媽媽我突然想哭，孩子沒有午間休息了。）同理心偷偷作祟，比起自己沒得睡，更令人傷心。

老闆說：“這段日子辛苦大家，最後一個計劃即將完結，明天起不用拼業績，可以放輕鬆了。”（真的是完了嗎？可我還不想休息呀。）不能停時，總是想坐下來，但待到引擎馬力全開，卻又只想繼續前進。

許是天生敏感的命，嘗不得生活的甜。經常出現茫然若失的心情，大概也與年紀漸長有關。別人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有點不敢置信”；本人是，“餡餅掉得太快，我有點害怕應接”。只有生活平穩，沒有變動，才是可信的小確幸。

 當然，有些最後的最後，確實是公認的難以接受。比如有些人有些事，說聲再見，便從此不再相見。沒有接續，沒有之後。

女兒養了兩隻小海龜，買回來沒兩天便進入冬眠狀態。本來想靜待牠們春暖醒來，不料幾天前缸中有異味傳出，發現牠倆已悄悄“回家”了，彼此相擁著、僵直著，分不開來。一直以為，萬物逢春皆會自然甦醒。怎想到小小生靈說走就走，都不帶一點預告。我怕女兒傷心，下課前便把小海龜處理掉。沒有最後的告別式。雖是短短的緣份，僅僅一次，現在想來仍是有點難受。寫下文字，當做懷念。

之前沒有飼養寵物的習慣，倒不是有多討厭魚貓狗等小動物，就是怕面對分離的狀況。我想，現在愈來愈多人抗拒人際接觸，排斥情感關聯，大概也是不願被生離死別、愛恨情愁所羈絆，想活得自在一點吧。（雖然有時候，一個人獨處，也不見得能擁抱真正的自由。）

往後還會不會嘗試照顧小動物呢？往後再說。可以肯定的是，我還是不太喜歡"最後一次"的內藏意義，無論是最後一段的緣份，是最後一面的相見，還是最後一路的挫折與辛勞。比起這一次或最後一次，我更希望能聽到更多的下一次，能夠再一次，便能夠再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