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吴季之一:对南周事件及左翼呼吁书的一些错误理解(2013年1月19日)
按:2013年1月3日南周新年献词被篡改引发媒体声援事件,之后社会各界发出声援,也有一些左翼发出声援,1月10日陆港台十名左翼(托派)人士联署声援南周,当时泛左翼因为是否声援南周发生激烈辩论,不但很多毛派反对,甚至一部分托派也反对,尤其是李星、吴季及当时亲近他们的一些托派青年,例如吴季(笔名“阿芬”)在1月18日于新青年论坛上发表了《关于“呼吁书”和“争民主自由”的简单提纲》(不好意思,我没保存此文)。
次日,我逐条回应了吴季此文。为突出回应的重点,我把我的回应分成两篇短文,第一篇的标题是《回应阿芬之一:对南周事件及左翼呼吁书的一些错误理解》。
(秋林,2025年8月3日凌晨)
回应阿芬之一:对南周事件及左翼呼吁书的一些错误理解
秋火
逐一回应如下。
1、不知呼吁书作者们是否真如阿芬所说是想“利用联署搞成运动”。但是这个说法却隐含了对这样一个事实的完全无视:1月7-10日表现为记者罢工和民众声援浪潮的南周事件曾经是小规模的社会运动。阿芬说联署者想把这签名“搞成运动”,等于否认了南周事件的确曾经(在1月10日晚上以前)是一场短短几日内迅速发展中的社会运动。根据当时的客观情势,联署者当时明显是“面对一场正在迅速发展的社会运动,迫切想要全体无产阶级劳动者开始密切关注它”。而在南周事件出乎大多数人意料嘎然而止以后,阿芬的事后评论则让人觉得:在根本没有什么运动的情况下,联署者却妄想借一个区区的文宣签名活动“搞成运动”。
它之所以是小规模的,仅仅是因为事情还在迅速扩张的最初阶段,国内舆论还并未普遍较多反映此事,网络尤其微博以外的广大民众尤其工农尚未了解。事实上,南周事件作为一个主流舆论的事件在1月10日晚上唐突地嘎然而止,这场仅仅持续了三四天的社会运动才最终停留在“小规模”的程度上。但它毕竟还是一种社会运动,属于争取政治自由权的民权斗争,还属于压迫阶级群众借机反抗统治阶级打压言论新闻权的一种阶级斗争。
那个呼吁似乎只赶在了1月10日24时前公开,然而也恰恰是从1月10日晚上开始此事的主流舆论意义淡去,民众聚焦度开始下降。这一点不仅是呼吁书作者、而且连很多人都始料未及(境外媒体上专门谈论了此事,据报道甚至连一些上层内斗的前线吹鼓手都在10日当晚的微博里含蓄地大表意外,有兴趣的自己搜索,这里就不说那么细了)。
2、顺带要说的关键点是:对于南周事件1月10日为什么突然终止,政客们纷纷猜测上层内斗达成某种密谋交易,无论实情如何,从结果看,统战自由派的官资阶级“暂时”牺牲了走卒跟班们,显示了资产阶级一开启争取政治自由的“斗争”根本就是忽悠人(连软弱无力都谈不上,因为无力的斗争起码还是一种斗争,但南周事件中的资产阶级根本没有争取政治自由的斗争,只是在用这些口号幌子忽悠一下自由派的群众)。
即使南周事件作为主流舆论事件完结了,但争自由的问题却长期存在,在社会冲突斗争中越发尖锐(提醒一下:十8大的一个重点是突出新领导班子掌控复杂局面的能力,十8大后很快出现了全民瞩目的所谓网络反腐以及几乎接踵而来的新班子对网络的明显加强管制,在南周之前还有一个炎黄春秋网站也被压制,所以事出有因,并非偶然)。南周事件那三、四天的社会运动就已显示出很大的民众热烈(不论有组织的还是自发的),显示天朝民众对争取言论自由等基本自由权的集体斗争的高度关注。
呼吁书的迫切意义显然是想赶在运动尚小的时候发挥思想政治启发、激励的影响,却因为南周事件的嘎然而止而渐渐失去,但从这个更大的争取政治自由的历史性任务——从不断革命论来讲恰恰是强调只有无产阶级追求革命解放的斗争中才能顺带解决——的远大目标和不久将来的重大群众转变来讲,呼吁书仍很有思想启发意义和政治激励意义,因为它看得长远、不仅仅局限于一时一地一事,——这体现在呼吁书最后一句话:
“我们无法推断这次《南周》员工的正义反抗的直接结果如何。但根据全中国以至全世界的大势看来,我们相信,不论暂时的胜败如何,中国人民争取自由的奋斗必定不久就会有更大的发展。因此,我们呼吁中国全体劳动者应起而关注今次事件,并且认清劳动者必须得团结一致争取彻底的政治自由,才能完全终结目前受尽压迫的阶级处境。”
3、阿芬说,“力求把事件搞成‘运动’,源于左派面对天朝工人觉悟与斗争的低水平无可着手,幻想一个‘民主化’或自由度加大的环境下本派本团体或许可以大显身手,结果是向着资产阶级民主派自由派的路子滑下去的趋势。”
除了阿芬对呼吁发起人的“妄想”的妄测,这句话有四小句都有问题——既有阿芬转述的左派本身的错误问题,也有阿芬自己认识上的问题:
(1)天朝工人斗争水平不算高,但工人觉悟绝对不低,珠三角很多工人的觉悟给我的印象是比较高的。我不相信这是一个扎根工业区的工人刊物编辑的看法,也许只是阿芬转述左派的看法吧?但是左派之所以冷对工人斗争,却不是因为工人觉悟和斗争水平低,相反,我倒认为随着工人觉悟和斗争水平越高,多数左派知识分子和左派小知识分子就越会远离工人运动。左派冷对工人斗争,这毛病首先出在“左派”自己身上,怎么能用工人斗争水平如何做借口?
(2)说主流左派对工人斗争无可着手,那是显然的。但是港托却并非如此,一些港托虽然近些年暴露了他们只是孟什维克分子(革命民主派),但他们对待工人斗争的态度却决不是出风头、捞资本、沽名钓誉的,而是认真发掘总结工人斗争经验教训,值得我们后生学习。例如有港托参与的全球化监察就关注研究过多起国内工斗案例,早在现任工人刊物某编辑导师2009年开始大力提倡把采访工斗积极分子作为一个方向之前多年,全球化监察就编著出版过以工斗积极分子访谈为基础的书籍,例如2004年以来广东惠州超霸电池厂工人反职灾的抗争运动,网上有PDF可下载。
(3)如果发起呼吁的那些港台左派以为“民主化”环境就可大显身手,为什么我们并没有看到港台托派组织在长达多年甚至是二三十年时间里真的“大显身手”了呢?难道他们只是光想不做的叶公好龙——放弃了利用近在眼前的大好机会去实现阿芬所谓的“幻想”?
(4)认为民主了、本派就可大显身手——那不是阿芬含糊以为的“有滑向自由派的危险”,而是已经彻底堕落为政治投机主义的明确方向了。比如CWI就早已是这样。阿芬对待他所描述的货真价实的政治机会主义的含糊态度,本身就是错的。
4、阿芬说,大陆左青参与联署,有风险,还一点意义没有。
阿芬似乎完全没说呼吁书的内容如何,他更强调网上声援南周事件会被喝茶。还是马版导师的老招数——突出政治危险性来做严肃话题的挡箭牌。
强调风险当然是对的,但要肯定南周事件中的民众正义行动和自由诉求、要肯定呼吁书的立场,不一定非要参与联署这个形式,表示赞成的态度不一定非要庄严宣誓,但在阿芬那里,我们看到的是明明白白地否定呼吁书的意义,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点意义没有”。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是阿芬与我的思想分水岭。
南周事件中,国内绝大多数左派至今仍把南周事件(包括其中的社会民众运动)都看作上层内斗的一部分,大多数左派采取否定或冷漠消极的态度,这根本就不符合真正的革命社会主义原则,根本就不符合无产阶级应有的态度,在这个重要事件上,倘若有一个严肃的无产阶级左翼态度,旗帜鲜明地支持南周事件中的诉求和斗争方向,在更大范围内会给积极起来的无产大众提供在社会主义革命方向上奋斗的激励和启发。尤其在当今中国工人尚未从阶级斗争和阶级出路的角度去考虑政治自由的情况下,这种呼吁尤其值得推广,所谓联署不过是希望扩大宣传这一呼吁的形式而已。
善于咬文嚼字的阿芬当然可以说,他并没有针对呼吁内容发表评论,只是针对联署的形式、认为左青参与这个联署无意义。但是阿芬正是偏颇地揪住了问题的表面形式(更何况发起人根本没有“大力”“动员”内地人参与联署,连开头提供邮箱的那句话都是事后加上的、而且写得比较委婉),全盘否定了问题的实质意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