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的兩位老師
先後成為爸爸與兒子的學生,算得上一種奇妙的緣分吧。
初中階段,邱老師是我的數學老師。我一直對人類的年紀沒有相對清晰的概念,只能從他瘦小但精神的形象大概估計他在50歲上下。他上課風趣幽默,他上課的課室總是時不時會傳出笑聲。就算不擅長代數幾何,也絲毫不影響享受上他的課。如果喜歡數學的話,會更加享受由他引領著在數學的世界裡輕鬆愉快地思考出解答。
他的性格就是風趣幽默,並非只是為了教學而在課堂上刻意逗大家笑。學校附近有一個小公園,是上學的必經之路。有一次在小公園的路口遇見他,他招手讓我跟著他穿過公園去學校,並對我說,這邊比較近,三角形兩邊之和大於第三邊嘛。是的,雖然公園並不是規則的三角形,但是從公園的一個小門進去另一個門出去,正好在學校路口,這條「第三邊」比在公園外圍走一段再轉彎再走一段的「兩邊之和」要短。
上了高中,物理老師也姓邱。偶然得知,原來他是初中數學邱老師的兒子。他並不幽默,但是異常聰明。基本理論的課程講授,感受不出來,但是到了解題的時候,他總是能找到更簡單更快捷更精準的思路,而不是所謂「正確答案」提供的常規解題思路。我本來就更擅長理科,於是到了分科系的時候,就進了物理班。如無意外的話,大學我也會選擇物理方向的科系。
後來發生了一件讓我對他改觀的事。某次實驗課上,光線穿過棱鏡的實驗結束後,他問,如果把棱鏡位置向下移動的話,光線的方向是否會改變。我們討論後回答不會。他說我們的回答是錯的,並指出了我們錯在哪裡。下課後,幾位鍾情物理的男生對這個問題反覆思考、討論,最後還是認為我們的回答沒有錯。後來物理科代表忽然靈機一觸,用「光路可逆」來倒推證明了「如果棱鏡返回移動前的位置光路就會又改變一次」是錯的,因此移動後光路應該是不會改變的。由物理科代表再去老師辦公室,向他說明了我們的思路。
本來只是一個疑問、大家討論後找出正解,他能承認我們是對的,這件事就過去了。但是他低估了我們對物理的執著,更低估了他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我們異常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可。他堅決不承認我們是對的,堅守了老師這份「顏面」與「尊嚴」。我對他改觀了,他很聰明沒錯,但是他認為只有自己是唯一正確的,當他犯錯了,他選擇忽視。
也不是我主動放棄物理或者理科這個方向,但命運有時後就是會做出奇妙的安排,我高考後進了英語系。
後來有一次放假回家,我在母校附近偶遇了這位物理邱老師。我跟他打招呼,他也認出了我,然後他堅持不讓我說我是哪一屆的學生、叫什麼名字,他一定要憑他的「記憶力」來想起我的名字。思索了一段大約10秒尷尬的時間後,他說出了另一個我聽都沒聽過的名字。我不想讓他難堪,於是點頭承認了這個不屬於我的名字,簡短聊了幾句以後便告別。
兩位邱老師都很聰明,也許有其父必有其子或者說虎父無犬子吧。感謝兩位邱老師給我上了人生中寶貴的一課,讓我享受了理科的思考,同時也讓我對「聰明」始終保持著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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