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之夜》第二章

「妳有聽過嗎？那個圖書館管理員的傳說？」

課後的教室裡，有人用著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著，桌上的燈光把她臉照得忽明忽暗。窗外風在吹，窗簾輕輕搖曳，就像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故事，也想逃走。

「就是那個會把人變成書的那個啊。」唸夕說。 

「說是他住在圖書館最深處的儲藏間，白天不見人影，晚上就開始……數數。」 

「三，二，一 ......他找到你，就把你變成書。然後笑著說，嘿嘿，下一個，會是誰呢？我好期待。」

蕾詩摀著嘴偷偷笑，唸夕則假裝害怕地抓住她的手臂說：「好恐怖喔～」

蕾詩無聊地指著她說：「你真的跟以前一樣，對這些完全沒有興趣。」 她沒笑，只是靜靜地盯著課本的空白一角，卻一頁也沒翻過，猶如一直在思考。

她曾想把那本無字之書藏進抽屜深處，假裝一切未曾發生。但哥哥的體溫、臉色、夢話……每一聲都像從命運深處伸出的手，把她拉回來。

因為那扇門，今晚她還要再進去一次。

哥哥的狀況又起了變化──高燒不退、失眠、夜裡不停顫抖。醫生仍查不出原因，而她……已經知道要怎麼做。

放學鐘響起，夜幕降臨，圖書館裡，藏書櫃前。

她一步步走近那熟悉的地方，每次站在這裡，空氣都變得不太一樣。比夜風還安靜，比死寂還沉。她照慣例輕聲念出詩句： 「以記憶為鑰，開啟無名之門……願代價，不曾為誰所知。」

書櫃開始移動。

但這次，她還未踏進門，就聽見──腳步聲。

沉穩，一聲一聲，在安靜裡格外明顯。

她猛然轉身，對上的，是一道立在黑暗中的人影。

那是一個少年，穿著校園圖書館管理員的制服，但樣式比現今的制式舊了一個時代。他的眼神沒有敵意，也沒有任何溫度，只是站在走廊末端，微微傾著頭，像是在觀察她。

然後，他開口了，語氣輕得像在玩數字謎語： 「三……二……一……我找到妳了。」

她愣住，心跳一下子提到喉頭，背靠著還沒完全開啟的門縫，幾乎要轉身逃進去。

那人卻只是微笑，歪著頭說： 「妳的願望，是第幾個了？」

她警惕地看著他，雙手下意識擋在身前。「你是誰？」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走近一步，語氣平靜得不像在威脅，更像在提醒：

「門會挑走你心裡最重要的東西。不是你想給什麼，它就拿什麼。妳真的……懂這一點嗎？」

她沉默，握著那本無字之書的手慢慢收緊。 「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每個人進門前都這麼說。」他輕聲道，眼裡透出某種比年齡更老的疲憊，「所以我們才會被留下來。」

「……『我們』？」

他沒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指向那已經打開的門。

「記得，數到一之前，要決定自己還剩下什麼。」

他轉身離開，像從未出現過，只留下一句話：

「不是所有人，進門之後都能回來。也不是所有人，出來後還是自己。」

門完全打開了。

她咬牙，踏了進去。

黑暗再次將她吞沒。